第九部 丹杏 30 抚慰

「何爷，」薛霜灵偎依过来，「家的脚使不上力气，只好爬着，何爷从后面家好不好？」

这几狱卒们都在白雪莲，弄得她满身，薛霜灵身上倒还净，此时又作出媚态，逗得何求国眉开眼笑。

薛霜灵四肢着地，像狗一样爬到笼外，她颈上拴着链子，爬动时一扭一扭，妖媚多姿。待她撅起，主动凑过来，何求国放开白雪莲，就扑了上去。

从县里回来，阎罗望立刻叫来几个心腹，在室内密议。他掏出一封文书，拍在桌上，一言不发，脸色黑得彷佛铅块。

刘辩机拿起来一看，手不禁抖了一下。那是大理寺的公函。接到刑部递来的卷宗后，审阅之下提出了几个疑点，虽然无关紧要，态度却极明显——这是白孝儒附逆谋反一案审理三个月来，官府中唯一一个严谨以待的衙门。

刘辩机一手拿着茶壶，慢慢饮着，半晌没有开。卓天雄看完，不以为然地说道：「回文解释一番，有何难处？」

刘辩机摇了摇，「解释容易，收尾难收。这桩案子府、省、刑部一路送将上去，诸官长尽自重视，却无究，都是想分一杯羹，冀此捞取功名。」

阎罗望冷哼一声，「本官一心为公，再多争抢功劳，也自不惮。」

「正是大这话。」刘辩机道：「争功的越多，这案子坐得越实，越不容易翻案，如今刑部已然无妨，但大理寺六百里加急递来文书……」

孙天羽道：「刑部已经勘定的案子，大理寺、都察院不过走走过场，为何这般认真？」

「八成就是何清河那个老匹夫！」阎罗望满脸煞气，腮帮的肌突突跳。

「竟会是他？这幺巧？」何清河名声在外，孙天羽也听说过，怎幺偏偏就是他经了手呢。

「说巧也不巧。白莲教逆匪是当今的要政，此案涉及四省，又是要案。大理寺跟六部一般，多半是尸餐素位，管事的只有一个何清河，这案子报上去，他焉能不问？」

刘辩机叹了气，「只是问问也就罢了，吴大彪都没看出的疑点却被他问了出来，这般认真……风不妙啊。」

「刘爷是说，他们要提解犯？」

「犯提解京师自然是少不了的，」刘辩机愁的就是这桩，「白雪莲一直不招，到了京师再翻过案来……」

阎罗望来回踱着步子，他一介小吏，能将这桩大案玩弄于掌之上，还了托了当今天子的洪福。

皇上二十余年不见外臣，不问政事，朝廷上下也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是自己份内的事也是能推则推，才给了他可趁之机。

认真的若是别倒也罢了，朝廷官、吏本是两途，六部的主官尽自是科甲出身，手下办事的都是胥吏。政务到了胥吏手里，铨选可疾可迟，处分可轻可重，财赋可侵可化，工程可增可减，命可出可，讼狱可大可小。一切文书薄籍，讼案往来都是胥吏经手，只要打点周到，也不怕一个空心长官认真。

但何清河做了几十年大理寺丞，老于刑名，虽是科甲出身，却比一般胥吏还明十倍，被他嗅到异味，这团包火的纸只怕是保不住了。

刘辩机说道：「于今无非三计，上计是让白雪莲尽早招供认罪，只要录了供，即使到堂上翻案，有薛犯的证词在手，她也难逃法网。如此便是上上策。」

「中策是混水摸鱼，使一个拖字诀，设法回旋推诿，不把案犯提解京师，以待其变。本狱截获的那封密信，如同斩断了白莲教的左膀右臂，有封公公坐镇，扑灭逆匪指可待。到那时单是审理白莲教的首脑，三司还忙不过来，何况区区一个白雪莲。」

「还有一策，」刘辩机迟疑了一会儿，往前倾了倾身子，「若是上峰催促急迫，白雪莲又不肯招供，脆做了她，以绝后患。只是如此一来，本案两名要犯先后死于狱中，只怕阎大难辞其咎。若是有从中做梗，天大的功劳也化为乌有，甚或会有过。这绝户之计两败俱伤，是为下下策。」

阎罗望重重坐在椅中，半晌没有开。最后一计壮士断腕，抛了唾手可得的功名，铤而走险，他如何舍得？

「双管齐下！」阎罗望盘算良久，最后道：「官府这边由刘夫子设法周旋，拖延提解。至于白雪莲那贱，白花花的身子咱们也玩过了。老卓，天羽，你们拿出手段！就是剥了她的皮，拆了她的骨，也要让她招供！」

众齐声应诺，心里却各自打鼓。何清河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儿。白雪莲更是棘手，她心志坚毅，又有一身功夫，若是拚死熬刑，只怕真要使出下下策了。

不过白雪莲终究是个，而且是个美貌少，对她刑讯供，可比对付白孝儒那老家伙有趣多了。卓天雄两手握，把指骨捏得格格脆响，嘴角扯出一个森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