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当年事，当年情，当年人，还有当年的银子

败家！有这么花银的么？！

顾廷烨长长出了一气，仰望着雕栏画栋的屋顶，面色晦涩：“顾家连夜清算全部家当祖产，可怎么算也是不够的，眼看着期限将至，荣国公府已被抄家没产，家贬为庶民，景凄苦，顾家上下都急疯了；那时，不知是谁……提起了白家。”

明兰已被惊呆了，只愣愣的听着顾廷烨继续道：“我外祖父也算是个物，海上跑船出身，攒了些本钱后上岸，也不知走了什么门，打通了官场脉络后，竟做起盐商来！二十年累积下来，家产为富足，他早年与本家兄弟不亲，偏又只有我娘一个儿。”

明兰不想说话了，只长长叹气——没有兄弟依靠，卑微的出身，却有丰厚的财产，这位白夫只差没在脑门上写着‘肥’二字了。

“所以，公爹就娶了婆母？”说这话时，连明兰都没意识到自己语带讽刺。

顾廷烨苦笑了一下，却盖不过那份冷：“接下来的事儿，十个有十种说法，我听的多了，自己都不清楚；不过……说最多的一种，是当时父亲向白家提议迎娶母亲为偏房，哼哼，想她一个商家之能侯府为偏房已是天上掉下的福分了。可白家偏不肯答应，定要做正室，威之下，生生死了位秦夫。”

明兰倒吸一凉气，当即一下站起，挺直了摇杆，斩钉截铁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哪个疯这般颠倒黑白？！”

顾廷烨抬看着明兰，目光清冷，嘴角带着嘲讽的微笑：“你怎知道？兴许是真的呢。”

明兰吸一气，朗声道：“没错，是有富庶的商家之权贵家为妾。可这为的是什么？不过是以姻亲换钱权罢了！许出一个儿，商家换得行事方便，权贵得银钱分成，两厢皆好。可白家却不然，白老公只有一，贩盐生意还有谁接着做下去，因此他并不需借权贵势力，且因没有兄弟帮衬，他更想找一个可靠婿才是！怎么会‘威’顾家来娶自己儿？还‘生生死’正夫？这不是结仇么。胡言语！梦话都比这可信！”

明兰尚觉气不过，心里暗道：有那么大笔嫁妆，白夫嫁谁不行？难道天下男死绝了？非你顾老爹不可？说实话，这不是白家扒着顾家，恰恰是当时陷绝境的顾家求着白家才对。

带着银来救命，还要家做妾？！拉到吧！天方夜谭还更写实些。

顾廷烨斜倚着椅，短短的冷笑数声，静静看着明兰，眼神渐变清明：“为着这传言，自小大哥就最厌恨我，我也不怪他，反正我素来闯祸生事，是家中最不肖的。直到许多年后，母亲当年的母常嬷嬷来京城看我，跟我说清了前因后果。原来，那位秦夫本就体弱，加之府中传言迎娶白氏即可解围，她思虑伤怀之下，这才难产而亡。白家本不知这些，我外祖才把母亲嫁过来的；从那时起，我便常常顶撞父亲，脾气也愈加坏了……”

明兰瞠目看着顾廷烨，生平次觉得他可怜了。娶商家为侯夫，本是顾家的奇耻大辱，白夫的存在是昭显顾家曾陷绝境的标志；为此，老侯爷任凭污蔑白夫的谣言传播，却不曾为她辩白，看着顾廷烨愤懑绝望，一步步堕落，却不曾坦言说明。

当然，那位大秦氏也很可怜，可她到底是享过福，过过好的，况且大难来临，作为侯夫，本就要一同但当的，还引的顾老侯爷后多少迁怒白氏和顾廷烨，也算够本了。

“……父亲本就思念前位夫，母亲脾气又急躁，在府里处处不如意，两便更加不睦了，母亲怀第二胎时和父亲吵了一架，早产，血崩而亡。”顾廷烨平静的叙述着，好似是旁的事，神异常平淡，“现在想来，父亲对我并不坏，的确是我自己不争气；如今我这般慢待他的妻儿兄弟，怕是他在地下也不瞑目吧？”说着，连连冷笑，目中尽是冷嘲讽。

“怎样？”顾廷烨看着发愣的明兰，挑唇道，“我可是多有不该？”

“为什么不该？”明兰好容易才回过神来，顾府往事传奇了，背叛，欺骗，谋，谣言，还有基督山伯爵式的反攻，一时之间不大好消化。

明兰匪夷所思的反问，还积例举理由：“这件事上，都好，只你们母不好。顾家得了体面周全，秦家姻亲如旧，可白家得了什么？做娘的，平白一盆污水泼在身上，死了还不平，做儿的，被出家门，孑然一身，独闯江湖。你有没有想过，若当初四王爷不谋逆呢？若他安分的接受王爷为储呢？”

顾廷烨陡然眼神如火，顷刻间焚灭所有自嘲讥讽，他定定瞧着明兰，从心迸发出冷笑：“若四王爷不谋逆，王爷就会顺当即位，就没八王爷什么事了。然后，宁远侯府一切照旧，那些吃着白家血存下来的依旧富丽繁华，那些踩着我们母的继续安享尊荣。父亲过世了，我又不在，怕是没多久连我娘的牌位都会从祠堂移走，而我，则继续在下九流里混江湖。”

明兰大大点，直视回去：“所以，你若愤恨，绝然是没错的。”语气比当年她请求党时还真诚恳切。

顾廷烨莫名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