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是旧相识,每年的“社火”举办之时,都要去囚龙观祭拜,请那个“白渡子”前来县里,主持最后祭龙的环节。
“嗨,你说这个啊,晦气晦气!”岑青崖不悦的摆了摆手,反正等着上菜时,闲着也是闲着,便将手拢在了嘴边,装模作样的压低声音道:“还不是咱这位县老爷又要
结
家了嘛,先是公器私用,一大早就把衙门里值
的大家喊起来,就陪着他们一家往囚龙观去祭拜,到了后,却又是以‘免得打扰观内清净’的理由,连顿早饭都不让留在那吃一
,就把咱一个个兄弟给赶了回来,说是要留宿在观内,和道长彻夜探讨玄机。”
“这、这……”吴老
哑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位县老爷的行为。
无功县这位县令大
,平
里别的什么倒还好,虽然
事的能力也不算突出,但起码知道怎么该“守成无为”,就是由于过于崇信道门的铅汞之术,而一到涉及这相关之事的时候,就像是换了个
似的,什么东西都忘了。
“对了,另外还有一个不大可靠的小道消息啊。”岑青崖忽然想到了什么,抿了一
店家刚送上来的酒,猛然拍了一下桌子,摇
晃脑的叹息道:“自己崇道也就罢了,可偏偏咱这位县老爷却还是拖上他们一家,你看,这不是想起来还有个刚好在妖星坠落那年生下来的儿子嘛,为了拉近关系,他这回倒是要先直接把自家孩儿送去清冷寂寞的囚龙观内出家了!”
“啊这……”听了他这话,还恪守着早年学的些圣
道理的吴老秀才也显得有些气愤,可刚准备学着岑青崖怒拍桌子时,却又忽然想到县令的威严,和自己欠店家的那几枚大钱,最后只能悻悻然的重拿轻放,象征着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自开国以来,武朝便以奉天师道为国教为传统,就连历代天子也皆是自称上界仙圣真君转世,向来笃信长生之说,而常年不惜大肆耗费天下
力,召遣百姓平民,大肆修建奇观异阁,改换山河形貌——功在不在千秋暂且两说,起码有点眼光的
都知道,这利益嘛,则肯定不可能是在当代了。
当然,在多大数
眼中,“天子”都是没有瑕疵的圣
,这“祸国殃民”的帽子,也自然是只能由偌大的天师道、和朝堂上那些时不时“误国贼子”来背了……
“……那孩子不是听说天生早慧,自幼能懂
事的吗?”吴老秀才搔了搔下
问道。
“嗨,可不就是他自己主动答应的。”岑青崖摇了摇
,见店家的泡馍羊
送上来了,便聊
大减,替那几年前又一个要被“妖道们”蛊惑的孩子而感到惋惜,和吴老
一同叹息了一声。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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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见
首蛇身者,无臂鱼鳞者,土牛木马者,汝勿怪,此怪不及梦,梦怪不及觉,有耳有目有手有足,怪尤矣……”
囚龙观,缭绕着馥郁熏香气息的
暗大殿中,
蒲团上,佝偻身躯几乎全部被掩盖在身上宽大衣袍所掩盖下的苍老道
低声咕哝着经句,像是在轻轻呵气一样,令
觉得,他脸庞上那张黑铁覆面之后,仿佛已是腐朽的枯骨。
一瞬间,越阳楼的
神微微恍惚,好似看到眼前老道的佝偻身影与身后大殿半截隐约中的残缺神像重合了,怪异而又可怖。
笃、笃、笃。
白渡子以枯瘦的指节敲了敲地面,唤回了眼前微微愣神的少年,没有不耐的淡淡问道:“此句,何解也?”
“
红。”
越阳楼在心中默念一声指向金手指的暗示短语,望着眼前突兀浮现的熟悉字迹,微不可察的颔首,然后神色异常淡然的,开始同步复述起眼前那张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淡蓝色面板上渐渐浮现的字迹。
“诸如
首蛇身、无臂鱼鳞之类有形体的恐怖,不及梦境幻化、妄念想象的无形恐怖,可在有眼有耳有手有足的现实之物面前,那无形的恐怖却又不算是什么了。”少年顿了顿,装作思考了一下,不急不缓道:“久视则熟字不识,注视则静物若动,以每个
或许都经历过的这种恐怖体验作为表相,无铭氏《解骸分形指玄歌》中的这句话的意思却实则是在隐喻大道随处可见却难以明晰形容的本质。
少年话音落下,空气中古怪的寂静持续了几瞬,隐约掺杂着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令他没来由的生出了一个荒谬疑惑——眼前的白渡子,究竟是
还是什么怪物呢?
但假使是
,这大殿的
影中又为何会有隐约的可怖喘息声呢?
……越阳楼只能说是不知道。
“空寂虚无,妙湛渊默……”白渡子喉咙中咕哝了一句,皮肤下一阵蠕动,有些好奇的问道:“这道理是你自己从家里那寥寥十几卷删节版道藏中参悟出来的?”
感受那一瞬间涌动一闪而逝的庞大恶意,越阳楼装作没看到异样,看上去很老实的回答道:“也许是哪个路过的道
顺
教的也说不定呢?”
有趣——白渡子似乎是感到了有些意外,在嘎吱嘎吱的声音中,久违的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