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送嫁

虽然已是黄昏，天气还是有些热，刘氏的额渗出了一些汗珠，神色间隐约透着急躁与不耐。

这要是往，刘氏早就已经发火了。

她作为长辈来晚辈的院子里居然让她跟个下似的在这里等着，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迎着刘氏气急的目光，琥珀始终不惊不躁，不疾不徐地走出了堂屋，对着刘氏随意地福了福：“二夫，三姑娘。”

她笑眯眯地把楚千尘说得话重复了一遍，刘氏和楚千菱仿佛被打了一掌似的，脸色更难看了。

琥珀全不在意，故意叹了气，“三姑娘，有些话婢也不知道当不当说。”

她的场面话是这么说，但其实没等楚千菱有反应，就自顾自地往下说了：“像我们这些当婢的，平里给主子当差，那都是尽心尽力，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就怕差事办得不够好，既怕主子觉得婢能力不够，又怕主子以为婢在糊弄着……”

琥珀这番话撇开楚千菱办的事来看，那还真是真意切，听得旁边琬琰院的丫鬟们以及刘氏带来的下们都是心有戚戚焉。

是啊，她们当婢的，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然而，这番话听在楚千菱耳里，简直是字字带刺，句句意有所指。

这贱婢好大的胆子，她这是把自己比为婢，说自己在糊弄！

楚千菱又羞又恼又恨，一张瓜子脸红了白，白了紫，紫了青，色彩彩变化着。

琥珀又道：“我家姑娘乏了，二夫和三姑娘没事就请回吧。”

琥珀说完，转身就走。

“贱婢！”

刘氏火冒三丈地对着琥珀的背影怒斥了一句，想闯进去，但又勉强收住了脚步。

“娘……”楚千菱着急了。

那张秀美的小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惶恐，她显然是哭过，到现在眼周还有些肿，眼睛还有些红。

她微微湿润的眼角、泛白的樱唇透着几分楚楚可怜之色。

她是真的急了。

上午楚千尘给她的这点十全膏最多只能用三五天，等楚千尘出嫁了，一如王府似海，她想进王府的门恐怕没那么容易，她就更难拿到十全膏了。

刘氏：“……”

无论是楚千菱还是刘氏，其实都没有把希望全寄托在楚千尘身上，她们不止一次地去济世堂买过十全膏，甚至还找了面生的婆子以及小厮装作从外地去买，结果还是买不到。

济世堂的伙计说，十全膏是神医亲手所制，有一味非常珍贵的药材，那药材稀缺，所以不卖了，伙计还热地给他们推荐什么九续膏，说治疗外伤有奇效，十全膏也就是好在祛疤而已。

是啊，十全膏相比九续膏仅仅好在祛疤而已。

对于那些普通的老百姓，不如九续膏来得实在，何必多花那么多银子去买什么十全膏。

可是，对于楚千菱来说，她要的恰恰唯有可以祛疤的十全膏。

现在，除了济世堂那位来无影去无踪的神医，也唯有楚千尘的手里还有十全膏。

刘氏闭了闭眼，将那满腹的暗汹涌压了下去，打落牙齿和血吞。

她硬声道：“菱姐儿，我们先回去吧。”

一行风风火火地来，气势汹汹，却是偃旗息鼓地走了。

这时，琥珀恰好走到了湘妃帘外，她停下脚步，朝刘氏、楚千菱一行扫了一眼，就打帘进了次间。

多放了一个冰盆的次间里远比堂屋更舒适，气温如春，不冷不热，空气中弥漫着一淡淡的熏香味，恰到好处。

小黑猫不知何时也来了，在楚千尘的身侧蜷成了一颗毛绒绒的黑球，眯着眼，唯有那带着第一点白的黑尾不安分地在旁边一甩一跳的。

“姑娘，二夫与三姑娘走了。”琥珀道。

楚千尘笑而不语。

她刚吃了碗绿豆汤，又以帕子拭了拭嘴角，然后喝了茶去嘴里的余味，动作与神态还是这般从容不迫。

只是这么看着她，琥珀略带了几分浮躁的心又定了。

宸王府也罢，二夫、三姑娘也好，其实也都没什么，有姑娘呢。

琥珀想了想，试探地问道：“姑娘，要不要婢把院子里的下的花名册拿过来？”

她想的是，既然姑娘与宸王的这门婚事要成了，总该挑一挑陪嫁的选才行。

“也是。”楚千尘放下茶盅，随意地应了一声，似乎直到现在才想到了这个问题，顺手摸了一下小黑猫。

小黑猫仰起，“喵”了一声。

这个场景下，恰有一种“带上本喵”的戏谑感。

楚千尘纤白的手指在它顶点了点，低语道：“放心，忘不了你。”

琥珀：“……”

琥珀看着这一一猫慢慢地眨了眨眼，再眨了眨，总觉得楚千尘的反应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