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五年后

大司马车骑将军”之位。

苏武比赵充国略长几岁，知自己没法和这位比，撑不了几年了。

在死之前，他想去北海，那个待了整整十九年，那个在长安数次梦的地方看看。

“北海苦寒，有什么好看的？”苏通国不理解，他出生在和北海一样贫苦荒芜的坚昆。

“你不懂。”苏武叹息道：“那是囚禁老夫的监牢。”

“如今却是大汉北界之至，可不得去看看？”

旁是无法体会的，苏武被囚于北海那么久，他魂灵的一部分，似乎永远留在那儿了。

他得去找回来，如此才能完完整整地去黄泉见孝武皇帝。

次车队骑从们沿着安侯水继续北行，这条绵长的河流在冒出尖的平原上弯弯曲曲地流淌，丘陵在远处起伏，它最终将汇北海。

大汉将匈一分为三，燕然山以西为西匈，握衍朐鞮单于统治，与小月氏、呼揭共分右地。

大幕以南为南匈，由当年投降汉朝的于丹之孙统治，用其祖父之名，号于丹单于，漠北则挑了在燕然山战败后投降的瓯脱王为单于，号瓯脱单于。

漠南完全依附于汉，而漠北的瓯脱单于则要面对鲜卑、丁零没完没了的钞掠，安北都护府则负责做裁判。

一路上不乏泛黄的毡帐和零星放牧的牧民，甚至还有结队纵马而过，似是想去袭击匈的鲜卑、丁零骑士，不管身份族别如何，哪怕正在混战的引弓者，在远远见到赤黄色汉帜，见到随风摇坠的汉节后，便一哄而散，没走的也下了马，恭恭敬敬地拜伏在地，不敢抬。

果然如桑弘羊所言，戎狄可以武折，而不可德服。这是五年前在燕然山打出的威风，而那些隶属于北单于，牧于漠北的匈君长听闻汉使者来，更带着部众前来迎接，远远地跪拜稽首，高呼：“撑犁使者！”

匈谓天为“撑犁”，谓子为“孤涂”，如今，三单于仍自号“撑犁孤涂”，就是天子之意，但却统一尊大汉天子为“撑犁单于”，也就是天单于！还修了参天单于道，俾通贡焉，以皮革等物充赋税。

刘询在塞北，顿时多了三个便宜儿子，而苏武也成了天使。

三月初时，赵汉儿为苏武引路，抵达了昔单于庭所在的姑衍山，曾经茂密的黑林在五年前被无良的任弘一把火烧了个净，绿色的原上，如同留下了一个焦黑的丑陋烫痕。

匈的神灵，被杀死在了山上，他们的神支柱几乎彻底垮塌，山神和祖先都救不了匈。

附近的倒是长得更丰饶了，但瓯脱单于的势力却未及此地，丁零已经在余吾水以北放牧，鲜卑的势力则扩张到了狼居胥山以东，随时会袭击此地，故单于庭遂空。

三就在这三方势力汇的地带，依然生活着一群。

苏武曾听任弘提及过，来到原后，也见过那些号称“浮屠”的信众。而这姑衍山，成了这新信仰的圣地。一千多名信众躲避战在此生活，其领袖是一个叫弥兰陀的罽宾沙门，他在安北都护府设立后，前往范夫城，拜见了都护赵汉儿，希望都护府能给这些隶、穷苦牧民一个容身之地。

赵汉儿本不欲搭理，任他们自生自灭，但他将此事传到长安后，任弘却很感兴趣。

“那小沙门居然没死？”

这弥兰陀被扔到原，本就是任弘许多年前在西域的一子闲棋，不料这小和尚居然活了下来，还颇得匈底层崇敬，渐渐也有迷茫的贵百骑长加了信佛的行列。

于是任弘顺水推舟，决定在塞北做一个小小的信仰实验。他暗示赵汉儿保护这些浮屠信众，给丁零王、鲜卑诸大、瓯脱单于立了规矩，划定疆界牧场，停止在姑衍山附近战。

弥兰陀和他的信众们遂得到了一小块和平安静的土地，苏武抵达时，能看到过去由单于以金祭祀天神、祖先的姑衍山角，竟被隶、牧民们用简陋的工具，挖掘了一个石窟出来。

石窟里供奉着形制简陋的泥塑浮屠像，佛教本无塑像，这是罽宾和大夏渐渐流行开来的形制。

但和犍陀罗式的希腊容貌佛祖不同，这姑衍山的佛像，被塑造成了典型的汉模样，方方的脸，细长的眉目，衣裳都成了右衽。这是都护府的要求，也是弥兰陀为信众求得庇护必须付出的代价。

这不知是弥勒还是释迦摩尼的佛像，正坐在石窟里，受山脚下数百跪拜，边拜边喊着号。

苏武见到了这戏剧的一幕，听过之后，经历过汉匈六十年战和的他，颇觉滑稽，一时哑然大笑。

那是在战的原苟且偷生，痛苦挣扎的匈牧民心声，也是在他们看来，摆脱困境唯一的办法：

“愿来世生为汉！”

……

ps：第二章在0点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