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亮相

了一圈下来后，邵树德吩咐众继续吃喝，然后带儿子离席，到帐内暂时休息。

“二郎，阿爷今带你见的，都是可以信任之长辈。”邵树德让亲兵端来茶水，一边啜饮，一边说道：“若有朝一为父不幸兵败薨了，便要这些长辈们扶你一程了，直到你能自立。”

这年的藩镇权力继承，大部分都很血腥，但也有比较顺利的。

成德节度使王镕，十岁继位，镇内秩序井然，并无造反。但回鹘王氏已经控制成德镇四代，利益格局相当稳固了，这却是朔方镇不好比的。

“阿爷，兵败薨了是何意？”承节问道。

这……

“刀枪无眼，兵事无常。譬如你见过的猎狼，若不中，便可能为狼所趁。”

“是被狼咬死吗？”

“是的。”

“那不能逃走吗？”

邵树德沉默了一会，才道：“阿爷与铁林军将士们有约，拿脑袋作保，将士们不负我，我不负将士们，不能逃。”

“逃了会怎样？”

“比战死还严重。”

承节听得似懂非懂。

“二郎，你要记住。轻易不要许诺，许了诺就要做到。阿爷当年兵微将寡，为了激励士气，笼络军士，与将士们相约同生死、共进退。军士逃，斩军士，战将逃，斩战将，主帅逃，斩主帅。而今却是不能食言了，记住，答应将士们的事一定要做到。另者，不可胡许诺、滥赏，免得兑现不了。”

“滥赏是什么意思？”

邵树德：“……”

邵承节眼地看着父亲。

“譬如你一直想要一匹小马驹，阿爷赏你了，下次你又想要一匹大马，阿爷给不了，你是不是很失望？这便是滥赏。”

“阿爷可以先赏小马驹，儿不失望。”

“你不失望，很好，但这世间多的是欲壑难填之辈。”邵树德耐心地说道：“今天色已晚，先去帐中歇息吧。明穿上你的戎服，随阿爷一起的观阅军容。”

侍曹氏、浑氏将承节带去他自己的营帐，临走前，浑氏还幽怨地看了邵树德一眼。

邵树德一怔，随即想起曾经兴之所至，将浑氏抵在廊柱上宠幸过，几乎都忘了。

不知道裴氏在做什么？邵树德心里开始长。

嗯，裴氏现在遇到了“敌”。

今晚邵树德与诸将、幕僚饮宴，折芳霭也与军府文武将佐的妻室们一起用膳。

这若是建国称帝了，这群就是命，自然由皇后招待她们。

裴贞一随意转了转，发现前来的不仅是将佐妻室，晚辈亦有。

幕府营建司判官萧茂带了他的从侄萧氏一起来了，裴贞一看见萧氏后就定住了，她几乎闻到了同类的气息。

萧氏好不要脸！正经世家大族的儿，从小不知道花了多大代价培养，带过来做甚？难不成是招婿？

不过她很快没工夫继续瞎想了，亲兵十将郑勇遣过来，将她带到了铁斤城中。

邵树德今晚住城里，召裴贞一侍寝，不过现在还有事要做。

“有中使将至，欲晋我为夏王，以你观之，这谁出的主意？”邵树德坐在胡床上，面无表，非常平静。

“此必是宰相与圣单独问对时之建议。”裴氏上前蹲下身来，帮邵树德脱靴子。

“哪个宰相？”

裴氏迟疑了一下，道：“妾离京中之时，杜相似已有明哲保身之念。崔相素来风评不佳，皆言其邪，然善于察言观色。亦不太像是刘相的手笔，或是孔纬、徐彦若之谋。”

“写一封辞表吧。”邵树德吩咐道。

“是。”裴氏帮邵树德脱去戎服，又红着脸褪下了自己身上的衣物。

“再看看这个。”邵树德将一份信件放到裴氏面前。

“伏以蜂蚁巢窠，犹能稔恶；熊罴队伍，未见摧凶……伏望差借兵士，助平沙陀，得贵藩骑五千，胜诸道羸师十万……伏惟永存始终，早示可否……”裴氏拢了拢耳边秀发，仔细看了一遍。

信是赫连铎写的。

李克用不顾春播农忙，调集大军、征发夫子北上云州，先野战击败赫连铎，随后进围云州，如今已经两月有余。

赫连铎估计是心里没底，遣使突围，跑到灵夏来求救。不出意外的话，肯定也有使者前往幽州了。

“大帅是要……”裴氏不确定地问道。

“给新泉军使杨悦写封信，让他移屯朔州，多蓄粮，谨守城池。”

白义诚当了朔州刺史后，新泉军便挪到了宁武县。

朔州也是大城，粮充足的况下，急切间难以攻下。

云州那边，赫连铎去年得了二十万斛粟麦，邵树德不信他已吃完，肯定还有相当留存。

李克用打，就让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