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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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聚集在外的百姓纷纷起身，扛着包袱，挑着担子，赶着驴车进城。

城内建筑略有些残，也有点脏，更有些空，但对居住在附近的百姓们来说，比起几年前，已经好太多了。

“去年在泽州，李存孝亲率五百骑挑战，旁若无，四处叫骂，邓将军不忿，亦选五百骑迎战，结果被李存孝当场生擒。河东这帮贼胚，打起仗来时真不要命。当是时也，可真是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胡二你说得是道，好像亲眼见到了一样。”

“胡二离得还没我近。我离邓将军被擒的地方有五里地，胡二在十余里外‘见到’的。”

“胡二若是在旁边，估计已经尿了。”

“哈哈……”

徽安门外，胡二被同袍们一阵嘲笑，顿时面红耳赤，恼羞成怒道：“若我在，早就一箭死李存孝了，哪有后面的事。”

众笑得更厉害了。

城内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正在嬉笑的众立刻站好，不再废话。

稍顷，十余骑从城内驰出，很快消失在了天边。

“张将军又出巡了。”有感叹道。

“今年风调雨顺，地里收成应不错，张将军急着出去看哪。”

“风调雨顺好啊，这世道，能填饱肚子已是不易。”

众说这话时，神色间颇为恭敬。

张大帅初来洛阳时，此地刚被洗过好几次，韩简、秦宗权、孙儒等，带着一波又一波马在洛阳打仗，搞得民不聊生，百姓逃散一空。好好的东都成了一片断壁残垣，“城无居”，“风吹长”，“犬不闻”。

如今的洛阳，都是张大帅主后从外地陆陆续续迁回来的。此外还有大量军士家，有的住在城内，有的住在附郭的河南、洛阳两县。

生活安定，户孳养，皆赖张帅之德。

张全义骑着马来到河南县乡间。

“张帅真能也。”临都驿外，一下马，拱手道。

“使君可真是大胆，这便来了，也不遮掩一下，某本以为会在夜见到你。”张全义瞄了一眼四周，蝉噪不已，渺无迹，这才放下心来，拱手回了一礼。

“张帅何故如此胆小！”来笑了，道：“坐拥一府一州之地，官至佑国军节度使，兵强马壮，廪足粮丰，某要是有你这本钱，早个大的了。”

“使君勿要戏我。”张全义叹了气。

他的脸上全是风霜之色，这是早年农活留下的痕迹。左手总是抚于刀柄之上，但他的个武艺早就荒废，也就求个心理安慰罢了。

真拔出刀来，打得过谁？

来笑而不语，踱着步子在驿站前转了一圈，道：“河洛亩收几何？”

“一斛一二斗还是有的。”张全义有些不耐烦，问道：“使君亲身而来，所图必大，到底何事？”

“秦宗权、孙儒来来回回，把河南府祸害得够呛。张帅理政多年，十八屯将之故事传唱左近，百姓恨不得给你立生祠，如此应有五万户了吧？汝州多半亦有万户。啧啧，果是能。哦，对了，差点忘了李罕之，他也个祸害。”

张全义听到“李罕之”三字时嘴角抽了抽，这是他刻臂为盟、相约互保的兄弟啊！

“种桑百余树，种黍三十亩，衣食既有馀，时时会亲友。”来看着远方依稀可见的村落，笑道：“哎呀，河南府这份农安乐之基业，某也想要。”

张全义身后的亲信听到后脸现怒容，恨不得直接拔刀将这个轻佻小斩了。

河南府这份基业，当真是大帅披荆斩棘，带着大伙一手一脚拾掇出来的。居然还有觊觎，当真不知死活，便是朱全忠也不敢如此嚣张！

但张全义很能忍，他伸手拦住了身后的亲信，道：“秋收在即，诸事繁杂，使君若无紧要之事，某就失陪了。”

来许是觉得拿捏够了，这才收敛笑容，转过身来看着张全义，道：“张帅，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但——”

“若派上大用场，某欠你一个。”

来仔细斟酌了一下，似是在考虑张全义的这个有没有价值，毕竟他有过偷袭李罕之的前科，还把李的家眷都俘虏了，但来都来了，这个犹豫也就一闪而过，最终还是开了。

“张帅可知你要大祸临了！”

张全义闻言一惊，下意识想到了汴帅朱全忠。

难道伏低做小这么多年，竭尽全力供应粮、器械，还出兵从征河东，都不能让他满意？这就要动手了？

但仔细一想，朱全忠似乎不是这样的，他还是有点章法的。

“君乃何意？”

“兹事体大，张帅附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