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话 不能安之

“咱家”的马车？不可能，那不能够！

季渊马上站了起来，心中分明也起了猜疑，却不肯信邪，嘴上斥唐二“鬼扯”，身体倒是诚实得很，斜斜探出去紧盯那车声的来处。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待得看清，后颈就是一凉。

谁还能不认得自家马车的样子呢？

偏偏那唐二，一边胡扑棱脸上的油饼屑，一边还火上添油：“您瞧，我没说错吧，可不正是咱家的车？前这辆一向是老太太坐的，莫不是……回来了？不是去山里避暑吗，这才不几，怎么就……”

闭嘴啊！

季渊回甩了个眼刀给他，又冲摆早点摊儿的汉子抬抬下示意“记账”，随后脚底抹油，拧身就要溜。

也难为他，哪怕是逃跑，脚下也丝毫不，依旧身姿挺拔脊背笔直，一步步，逃得相当之体面优雅。

季樱原本也朝着马车来的方向张望，冷不丁听见唐二的话，还来不及反应，便觉身畔起了一阵小风，转过，只见昨天傍晚在蔡广全夫俩面前耍尽了威风的季四爷，此时独留了个仓皇的后脑勺给她，已在六七尺之外。

不会吧，这叫什么事儿？

季樱惊得眼睛瞬时瞪圆了，想也不想，奔过去攥住他袍子的后襟狠命一扯，压低嗓门：“做什么，你？”

“小樱儿……”季渊给拽得险些一个倒仰，回挤出个笑容来：“我忽地省起有件急事，必须马上去办，耽误不得的。这事虽急，却花不了多少时间，你莫怕，只管先吃着，等下我便来接你，啊？”

“我有耳朵，没聋，我听见唐二说什么了！”

季樱哪里肯依，将他的袍子捏得更紧，生怕他滑脱：“昨是你非要带我回来的，现下老……祖母也回来了，你却要溜？我一个被扔在外村里住了两年的孙，独个儿坐在路边吃豆腐脑啃油饼，你觉得靠谱吗？”

末了，咬着牙从齿缝迸出来两个字：“四叔！”

太气了！

“不是，樱儿，你怎么会这样想？四叔真有事，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季渊很着急，只因顾忌季樱身上的伤，不敢使力推搡，唯有一迭声哄她，两角力间，两驾马车已是不紧不慢地弯进多子巷，缓缓停了下来。

唐二转看了看驾车，抹了把脸抬望天，扯扯季渊的袖子：“跑不了了，别费劲了。”

季渊：“……”

他是真想抬起扇子给唐二脑瓜顶上来一记响的啊，可还不等他动作，前那驾马车窗上的细竹帘就被撩开了，“吭吭”，传出两声洪钟般响亮的咳嗽。

季四爷当即脚下站定，不敢动了。

料定他跑不掉，季樱这才撒手松了劲儿，直到这时，她方觉右边胳膊痛得凶狠，那尚未长好的皮好像再度被撕扯开了，如针扎火烫，想来，多半是方才拽住季渊时太着急用力过猛所致。

然而此刻却不是顾惜身体的时候，马车中，小窗边，季老太太陈氏沉着一张脸，视线已是扫了过来。

五十来岁的老，身上并无太多珠饰，唯有抹额缀着那颗指甲盖大小的祖母绿瞧着格外显眼，眉目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好相貌。

她虽看了过来，目光却并不直接落在季樱身上，仿佛只是用眼风淡淡地扫了那年轻的姑娘一眼，便飘了开去，径直看向季渊。

骤然相见，说一点都不心虚，必定是假的，季樱竭力掩住自己有些纷的心跳，并不开叫，膝盖也没弯一弯，咬唇下微抬。

倒是她那四叔没忍住，对着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笑着唤了声“娘”。

“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瞧见他那一身皱沾了泥点的袍子和蓬的发，季老太太眉拧了起来，脸色更冷了两分。

“走前吩咐你，将城内六间‘富贵池’、五间‘平安汤’的账细细查看整理妥当，待我回来说给我听，你可有听进去？整在外盘桓，不成体统。”

看账？不好意思，完全没看过，账本也没打开，书房门都没踏进去半步……

这话季渊只敢在心里答，脸上却笑嘻嘻，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娘待的事，儿子哪敢怠慢？那账本我早搬进书房，都看了小半了！只是这几天事忙，娘再饶我几成不？”

又问：“您怎地回来了，不是说要在山里住上半个月，避避暑热吗？大嫂三嫂没随您一起？”

“胡记商行的夫下帖子，请我去她府上赏荷。我是不去，又推不掉，只好走一遭。又不是甚么了不得的事，我就没让你两个嫂子跟着，省得来来回回跑，太折腾。”

季老太太道，面上不喜不怒，始终视季樱如无物。

赏荷？

这会子天才刚亮，莫非现在赏荷都必须赶个大早了？

昨季渊急吼吼往蔡家去，临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