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天南星（五）

到底玉哥儿她伯母是真真儿心疼他的，咱们也该拿出些诚意来，好维护了这份意不是？”

太夫点了点，指尖捏着颗翠玉珠子来回的揉搓，徐缓下了决断：“把她们几个都下去好好问问。王氏到底是玉哥儿的母，不要伤了脸面。”

王氏一听，这便是允许了动刑呀！

太阳不由突突跳了两下：“婢什么都没有做，主子不能这样对婢啊！也要看着玉哥儿的面上呀！”激动之下高高举起了三根指在鬓边，扬声道：“婢发誓，绝对没有害之心的！”

蓝氏挑了挑风的眸子，轻笑道：“若是发誓有用，这世上还用得着牢狱和公堂么？手一伸，张张嘴就成了。嬷嬷在府里伺候了一年多了，也该晓得，清白二字不是自己辩给自己听的，得叫有疑心的都看出你的忠心来才成。”

二夫微微倾身，伸手按下了那三根指，眸中的光厉地挂在王氏的面上：“你落了疑影儿，便是伤了玉哥儿与她伯母的感。你要玉哥儿因为你被背后指点，有个心思不纯的母么？”

闵氏睇着地上的王氏，语调温和到了极处：“不过是问问话，你如实的回答就是。太夫也说了，看在玉哥儿的面上，不会如何为难你的。”

缓缓一笑间已然少了几分厚待之意，“你是玉哥儿的母，是要长长久久伺候玉哥儿的，将来也有他孝顺你的时候，你便当时为着他的前程了，恩？”

那尾音里的微微一扬声，分明是警告了。

若是她不答应，便是心虚，便是不将玉哥儿放心眼里。便是没有证据，也落定了她的罪了

王氏无可奈何，只得应下：“是，为了玉哥儿，婢一定好好配合。”

夜色如水席卷而来，将漫天的红霞冲刷殆尽，只余了一汪邃无边的墨蓝在天际，点缀了一槲明珠倾倒。

将将行过十五的月有残缺的饱满姿态，闲散地挂在树梢上，洒下一泊泠泠皎皎的月华，映照着屋顶砖缝里的一株小迎风漱漱，有遗世独立的坚韧孤傲来。

天边偶尔一二闲云悠然飘着，路过月畔，灰泽泽的越发衬的月色明亮如水。

一连两，繁漪的状态就是昏昏沉沉的睡一阵子，又迷迷糊糊的醒一阵子，小腹内消不下去的炎症搅得她整个恹恹的，汗出了一身又一身，也吃不下东西，只是恍惚间神色脆弱地揪着丈夫的衣袖，茫茫然似在梦境地望着他。

琰华瞧不得那样的眼神，像极了受伤的小兽害怕被抛弃，凄恻的祈求他的一点怜悯和温暖。

他便倾身躺下，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在她耳边温柔的说着温存的话，然后看着清泪无声自她眼角流下，慢慢洇进青丝间。

瞧，这是个小傻子，便是这样好哄，说几句好听话便什么苦涩都咽下去了。

傍晚的药吃了吐，吐了吃，折腾了许久把琰华一身衣裳弄得全是黑漆漆的药汁，待汤药在她胃里坐稳了，又亲自伺候了她坐了药浴。

那好几碗的要吃下去，总算慢慢压制住了炎症。

到了天黑时想是药总算发挥了作用，烧退下去不少，她有了几分力气，便笑他脏脏的样子是做不成谪仙了。

琰华瞧她有了说笑的心思，才稍稍放松了些，厚着脸皮道：“谪仙亦为娘子折腰，心甘愿待在间回道里。”

繁漪嗤他不要脸，然后看着枝影悠哉摇曳，落了相依的影子在烟霞色晕染了晚霞的窗纱上，又沉沉睡去。

正屋里只留了一点豆的烛火，埋在夏热闹的夜里。

花圃里的虫蛙扬着嗓子鸣叫，街道上宵禁的打更声有刺耳的回音，一声接一声，随着夜风缓缓送至内宅，自微隙的窗棂间钻进沉睡的的梦里，宛若魑魅魍魉冲了地狱之门，贴着她的耳在叫嚣，将一场压抑的梦，搅扰成层出不穷的血色惊涛，铺天盖地而来，叫无处可逃。

只能窒息着，同算计不尽的谋，同驱不走的孤寂，一同沉浮的血里。

繁漪知道自己在梦魇，却无论如何动不了，醒不来，禁锢了所有的冷静。

有在喊她。

那么遥远。

她顺着四散在无边空旷的声音寻找，没有结果。

直至呼吸几乎被无形的手扼断，她长猛然倒吸着冷气惊醒过来。

昏黄的烛火隔着烟柳色的幔帐朦胧成一点淡青的光晕，像极了雨后毛毛的月华。

夜风拂动了幔帐如涟漪蕴漾，她的神色随波逐流，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发过汗的四肢百骸都浮胀的难受，千斤压着般难以动弹。

琰华侧身将她拥在怀里，轻轻安抚着，陪她的夜掰着手指已经数不过来，哪怕梦魇迫，也是压抑在微拢的眉心之下，琰华从不曾见她如此挣扎宛若困兽之斗。

果然长久压抑的，一旦病了便格外脆弱些。

渐渐平静，耳边的声音清晰起来。

睁眼便能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