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5 不如降黄巢

李家子弟学识其实也并没有那么不堪，在李潼所接收的记忆中，他们的启蒙都由亡父李贤负责，哪怕最无心于学的李守礼，基本的识文断字还是能做到的。

抛开凄惨的际遇，李贤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只懂得斗走狗的纨绔，特别在当上太子后其所主持的《后汉书》注释，拥有着很高的学术水平，虽然主体由诸学士完成，但李贤作为主持者同样功不可没。章怀注哪怕到了后世，仍然具有研究采用的价值。

原本历史上李守礼作为李贤硕果仅存的儿子，大难不死后苟延残喘，锐气全无，醉生梦死，更被时流讥笑门风败坏，大失乃父之风格，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以往只是故事，如今却身临此中，李潼也不愿见兄弟再放纵自己，哪怕不能成为什么世道表率，基本的素质还是应该保持。

李潼独坐房中一角，一边搜肠刮肚翻捡脑海中古文功底，一边听着房氏在外讲学，偶尔透过屏风缝隙看一眼神呆滞的李守礼，不免莞尔，自觉也是一种奇特体验。

古代在理学昌盛、彻底沦为家庭附庸之前，无论社会地位还是家庭地位都非常的重要。

这种地位的获取，倒跟眼下主当国的政治现象无关，后世多有田园权赞颂武则天，但其实武则天本身还真的不是什么权主义，她是一个典型的封建帝王思维，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刻意压制在社会中的权益保障。

地位的获取，一者在于本身经济地位的独立，唐有厚嫁之风，大凡稍有家底的家，在儿出嫁的时候一定要准备一份看得过去的嫁妆，以此来增加儿在夫家中的话语权。

在一些唐笔记中，不乏有因没有妆奁而嫁不出或者遭到夫家怠慢的事迹。即便不谈财产的分配问题，这种态度也说明对的尊重，将儿视作正式的家庭成员，而不是赔钱货或是待价而沽。

另一方面，就在于在家庭生活中的重要，主母的地位既有道德保证又有法律保障，宠妾灭妻甚至将姬妾扶为正室，既会遭到道德非议，还会触犯相关律法。

也正因此，明清之后再观前世争取自己合法权益的行为，将之蔑称为妒，这其实是一种男权企图摆脱维系正常家庭关系的思想作祟。

当然如果太强势，家庭关系也不正常。且不说眼下的武则天与之后的中宗皇后韦氏，房玄龄的吃醋夫外，还有一桩轶事。

唐末宰相王铎，南下防备黄巢军，赴任之际将夫留在长安，只携带姬妾随行。结果夫气势汹汹南来问罪，王铎惊慌询问幕僚：黄巢渐以南来，夫又自北至，旦夕味，何以安处？幕僚戏言不如降黄巢。

这自然只是戏说，王铎也没有投降黄巢。但言谈间已经将夫与凶名赫赫的黄巢并论，可见王铎也是的确惧内。

这种家庭关系自然不正常，但也只是异数，故事如果不猎奇那就没有传播的价值。其实大多数唐家庭关系，还是比较正常的。

像眼下房氏教育子，也是在家庭中所担任的重要角色。史上不乏名丧父，被孤母教养成才的例子，可见在家庭教育中的重要作用。

唐中后期讲生大幸是娶五姓，除了五姓世家所拥有的社会名望之外，优良的家风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特别李唐皇室家教一言难尽，娶公主就意味着一个定时炸弹，常骄横摩擦还是小事，不定什么时候就遭殃。在上层婚姻圈子中，更反衬出来五姓的可贵。

娶妻求贤淑，谁也不希望家里常供奉一个活祖宗。宗室子虽然尊贵，但却是下下之选。那么家风严谨又具有社会名望的五姓，自然就成了求婚的上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