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1 不是一路人

事实也证明，武则天这番举措卓有成效，当了十几年的皇帝，最后拍拍继续做她的太后，乃至于最后与高宗合葬乾陵，后世李唐皇帝对她仍是只能敬奉。

这是有史以来，任何一个谋朝篡位者都没有获得的待遇，身前身后，这个可谓千古一。

所以，虽然眼下的李潼自己也是处境堪忧，但只要心里还稍存数，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给他添。

在越王李贞父子作的风波中，他们一家也都是被武则天的强大羽翼保护起来。而李贞父子，根本就算不上他的同路。

李潼更作险恶之想，如果这个郭达一面之辞不足为信，甚至不排除其乃是李贞父子所安排的死间可能，为的就是鼓动雍王一家出逃，让武则天后院起火。

当然这个可能很小，因为如果李贞父子真在洛阳大内有闲棋布置，去勾搭皇帝李旦效果无疑会更好，哪怕谋事不成，也足以令心惊跳，让武则天更加疑神疑鬼。

他们一家虽然身份也不寻常，但讲到一举一动能给时局带来的影响，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根本不足以造成什么大的震。

既然已经往坏处去想，李潼索更加放开思路，如果这个郭达不可信，还有什么会恶意满满的引诱构陷他家？有什么恨不得要将他们一家置于死地？

讲到仇，直接促成他亡父李贤被废的裴炎算是一个，不过裴炎早数年前便已经被武则天给收拾了。还有一个，那就是奉命前往州杀李贤的酷吏丘神勣。

丘神勣这个家伙还不是一般的酷吏，本身乃是大唐开国功臣之后，可惜浓眉大眼的居然叛变革命，甘心去做武则天的爪牙。

此前率军前往博州平灭琅琊王李冲军的便是他，可惜李冲志大才疏，太不能折腾，起兵七天而亡，以至于丘神勣无可平又不甘心白走一趟，索杀良冒功，残害博州生民千数户，回朝后升为左金吾卫大将军，可见其之心狠手辣。

丘神勣本身兵权在手，与李潼一家又有血仇，李潼甚至严重怀疑天授年间李光顺所以惨死，就在于丘神勣的推波助澜，担心李贤的后们咸鱼翻身而秋后算账，索斩除根。

以丘神勣的权柄，想要在北衙百骑中安排一个引诱李潼一家外逃从而获罪受刑，这是一件不难作的事，甚至都不需要亲自坐镇作。

身在这样一个处境，对对事心存谨慎，有所保留，李潼并不觉得是多疑。眼下已经得知对方的意图，无论是真是假，也算了却一桩心事。反正无论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他是不考虑私自出逃的。

眼下的他，好歹还是武则天的孙子、大唐郡王，一旦出逃，小命真的就被捏在手里，半点不由自己。

更何况眼下大唐军制还未完全崩溃，几十万府兵须臾可征，以地方抗衡中央谈何容易，除非远逃海外，占个岛、当领导，否则也只能东躲西藏、朝不保夕。

白龙鱼服，本身又没有自保之力，需要考虑的只会是选择被红烧还是醋溜，死都死的不体面。

这一封信，李潼在细读几遍后便用小刀裁成细条，凑在烛火处烧成点点灰烬，开窗放烟，然后才脱下衣袍，上床睡觉。居然真就睡了，可见他心理素质之强悍，即便做贼就算赃俱获，也能抵死不认。

第二天一早，晨钟响起，李潼无打采的起床洗漱，还没来得及出门，李光顺已经匆匆赶来，两眼中血丝暗结，一脸欲言又止。

李潼见状，更觉得昨夜不让他一同前往是对的，心太细，存不住什么东西，也就决定不再实详告，免得李光顺更加睡不着。

清晨拜请安，太妃房氏听到李潼说话略带鼻音，一时间又是紧张的不得了，要派宫去请御医诊断。

李潼一再保证只是小感风寒，一碗姜汤回房捂汗就好了，这才劝住房氏不再小题大做，因此得了几天假期，在李守礼幽怨羡慕的眼神中回房补觉，路过厨下看到尚食局宫役要离开，顺便吩咐傍晚送十枚生梨过来。一点小恶趣，他要给加倍的惊喜，顺便试探一下对方的应变与容错能力有多高。

真要泄露，他有托辞，百骑巡弋在外，他不知弄者多寡，不敢贸然举报，打惊蛇之余枉送命，故而倍增梨数以示绝不同流合污：我是大唐乖孙，弄谋之类，真是想都不敢想啊！

一觉睡到午后，李潼才起床开始思考该要怎么回应那个名叫郭达的百骑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