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0 内教坊伶人

此刻立在厅前廊下，正在叉腰训，很是威风。

看到永安王行来，徐氏脸上顿时堆满笑容，略显发福臃肿的中年体态变得轻盈灵动起来，趋行上前恭迎大王。其他宫这会儿也都识趣让出一条道路，但仍徘徊着不肯离去。

“巽，快来，快来！”

李守礼在厅中跳脚摆手，招呼李潼赶紧厅，身边则站着同样一脸鹊喜之色的小妹李幼娘，裹着一件红翻领的大摆披裘，显得更加娇小可。

李潼步房中，先向嫡母房氏问安，才又发现素来离群索居、与一家格格不的张良媛居然也在席中，便又转身执礼问安。

“三郎快坐下，取热羹来驱寒！”

房氏也是一脸含蓄的喜色，看着幼子神态更加温和，兼有欣慰。

砰、砰！

李潼还没有坐定，便听到鼓响声，转看到李守礼已经不安分的行到角落里，正蹲在一个横陈的羯鼓旁边用手去拍打鼓面。

羯鼓两面蒙皮，大腰细，与腰鼓相反，且要更大一些。李潼看到那鼓横在骨架上，大约有将近一米长，两端蒙着雪白的皮膜，腰身则描绘着美的漆画图案。好奇之下，他便也走了过去。

此处乐器不少，除了李守礼正在敲打把玩的羯鼓之外，还有两种鼓具，另有小箜篌、大小琵琶、古筝、长短笛、笙箫之类，丝竹、击打一应俱全，林林总总将近二十品类。

“卑职内教坊下隶中教部米白珠，拜见大王！”

李潼还在打量分辨那些乐器，厅侧帐幕后闪出一道身影，身穿圆领杂色衣袍，是一个虬髯目的中年，侧立于围屏后方，拱手下拜。

李潼转望去，才发现除了这个中年外，帐幕后站立着男男十几，此时都在那个自称中教部的中年米白珠带领下向他叩拜行礼，这些应该就是让院里沸腾起来的那一部内教坊音声了。

“免礼吧。”

李潼摆摆手，先对站在围屏另一侧的长兄李光顺点点，然后才又将视线转向这些新进的乐。

这些行礼完毕后便恭谨垂首立在厅侧，总共有十五，占了十个，男则有五个。最小的一个伶大概只有十多岁，薄发甚至不能成髻，勉强梳拢在顶一侧，看着有几分滑稽，隐在众身后，正怯怯打量着李潼。

其他众年龄也多在二三十岁之间，除了那个部米白珠之外，剩下的四个男都是面白无须，应是阉。乐则隐隐以两个体态玲珑的襦裙为首，这两面容可称姣好，妆扮也比其他显得华丽一些，大概除了音声本职之外，还有舞者的身份。

这其中，最让李潼感兴趣的还是那个自称部的中年米白珠。他虽然没有听过这个官职，但想来也能猜到大概就是这一部音声的领。

中年虬髯卷曲，高鼻目，有着很明显的胡血统，而且姓氏也比较有特点。如果李潼没有猜错，这个米白珠应该属于昭武九姓的粟特。

昭武九姓在唐朝存在感不弱，像是安史之的两个首领安禄山、史思明便都属此类。安禄山本康姓，同样也属昭武九姓之一。

除了作为外族雇佣兵而加大唐之外，昭武九姓还有一个比较鲜明的标签那就是往来丝路商途的商。但真正让他们与唐代顶层权贵得有密切往来的，还是他们颇为出众的舞乐天赋。

像是武周时期以死而证皇嗣李旦清白的乐工安金藏，便是同属于昭武九姓的安氏。此前李潼由于工作缘故，也曾了解过一些盛唐教坊、梨园相关资料，典籍中大量有安、康、米、何之类的伶乐官，都属此类，甚至成为盛唐舞乐的一个标签。

本来只存在典籍中的名词概念，如今活生生出现在面前，也让李潼颇感新奇，不免对这个部多打量几眼。

“你们都会什么曲目？”

李守礼摆弄了一会儿乐器，偷眼看看李潼似乎已经忘了要检查他作业的事，这才走上前，一脸急不可耐的问那个部米白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