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5 倩女幽魂

段距离才又停下来，语调已经带上几分气喘并哭腔：“你、你说话前后不一，我不信你……”

“你在我园居装神弄鬼，我虚言吓你一次，有什么大不了？若被宅外官军擒住，你是必定刑，但若返回代清楚，还能盼我偶或仁慈。自己想想，该要怎么办？往近来瞧一瞧，我也不是动辄杀的残样子。”

李潼耐心劝说，并示意杨思勖继续绕池奔走，寻窄处水：“我听你语气已经疲累，到岸上来，我不伤你。善泳者溺于水，我这园池广大，真要自己淹死了自己，你又要怪谁？一个柔弱小娘子，若非走投无路，哪会潜旁家宅隐居、我是言厉面善，心更仁慈，来讲一讲你的苦衷，或许我就原谅了你……”

“我、我……我能游出更远！”

少嘴上仍在要强，但浮游动作的确是越发缓慢。

“我见到了，但你水出众又怎么样？你不能细述苦衷，求我原谅，就算是游出，总要落网。蟊贼潜贵邸家居，那些官军恐我追责，还是要将你送我邸中问罪。到时候，我未必会跟你这样客气！”

李潼半是劝诱半是恫吓，心里也的确好奇起来，这少究竟是什么样一个来路？

“我游回来，就是求主原谅，可你却要杀我……”

少语调渐悲并颤抖起来，浮露在水面上的脸色也越发苍白。

郑金原本抱怨这小娘子装神弄鬼，使她自惭失职，但见那娇俏脸庞已经全无血色，心中也生不忍：“小娘子不要再残害自己，快到岸上来乞告大王谅解。大王真要追究，你逃不掉的，真要闹到官署手，不独自己，你家都要遭受连累！”

“我、我没有家！我根本就不怕死……”

那少绪波动激烈，气力消耗更加严重，浮游身姿大没有此前那种灵活。而此时，杨思勖也从另一侧水，很拙劣的狗刨式噗通噗通往池中游去。

“我只想园池清静，少添一亡魂，但你真要一味求死，那也不用再上岸，做一个真正水鬼吧。”

李潼抬腿迈上一块园石坐定，摆出一副好整以暇看戏模样。

水中少银牙错咬，湿漉漉的脸庞满是挣扎，已经不敢再张嘴回话，终于调转方向，往距离最近的池岸游来。

待其游到近岸浅水处，落足立定，喘息片刻又作张嘴呕状，可见确是疲极，但仍不敢上岸，黑白分明的眸子盯住岸上的李潼，颇有水汽氤氲。

“你在我园中装神弄鬼，害我家不敢轻，还觉得委屈？”

李潼手持一根断竹轻撩着水面，但也并不走近，少刚才逃离河洲阁堂那敏捷身姿还是给他留下挺刻印象。

郑金也在一边不乏抱怨：“这么娇俏可怜的小娘子，为何要做那种鬼祟事？”

“我、我……对不住、我来时这园宅本没有，要走时已经出不去……我没想害，只是没去处。”

少垂下，睫毛忽闪忽闪，泪水已经顺着湖水滑落清丽脸庞。

“且先待在水里，阿姨去取净衣袍，暂不告知家。”

李潼摆摆手，吩咐郑金一声，并与已经上岸的杨思勖退到稍远处。少这会儿也没有了继续折腾的力气，抱臂环胸立在池水中，一边啜泣一边泪眼朦胧的偷偷窥望李潼，哽咽道：“你、你真不会害我？”

“你不是根本就不怕死？”

李潼听到这话后便笑起来。

“我、我是觉得没了活路才不怕，我什么都不怕！但你骗我、你这个样子，不该骗！”

少抬手抹一把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池水，秀眉飞挑，薄有风，之后又指了指立在一旁的杨思勖：“你这个样子，要是骗，让伤心、他……他要是骗，让气恼。”

李潼转看一眼臊眉耷眼的杨思勖，不免一乐，然后又指了指少，笑道：“以貌取？所以说，你就敢潜伏在我宅院，即便露踪迹，自觉我不会害你？”

“我没觉得！做了坏事，总是心惊、我只是没逃掉。只是、只是你说的话，让愿意信。”

少脸色羞红，不乏懊恼兼气急，泪水又簌簌流下来：“你不饶我，也是应该。可、可为什么要取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