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2 潜龙怒音

“大王、大王，坊外金吾卫街徒都退了！”

清晨时分，街鼓刚响一通，李潼还没走出寝室，便听到门外婢们奔走叫喊声，声音中自有一惊喜与如释重负的轻松。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这也难怪，生居室无论华堂又或陋室，所求一个清静舒心而已。可是过去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履信坊内外巡警街徒众多，昼夜声喧哗，已经极大的影响了正常的生活。

这些府邸内外的仆们，或是不知缘由所在，但周边强卒聚集、早已经过了正常该有的一个度，心中自然惶恐难免。

听到家们叫喊声，李潼也暗暗松了一长气。过往这段子，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煎熬，除了要殚竭虑思忖对策，每天出行止还必须要维持一副恬淡安详的样子，避免自己戚戚于面，使得府邸内氛围更加惶恐。

“退了就退了，不必大惊小怪。”

大概是伪装得太久了，尽管心里也是欣喜异常，但他仍是一脸平静，没有什么丰富的表变化。迎着清晨的阳光，走到常练鼓的树荫下，挥起鼓槌，鼓声随之而响。

大概是心境不同的缘故，今李潼练鼓只觉得更加得心应手，两根鼓槌仿佛化作了身体的一部分，往许多尚不熟练的鼓调变化都在今天从容灵活的敲击出来。

此时街鼓已经响起了第二通，隆隆轰鸣的鼓声催促着坊间民众们为了生计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羯鼓音色虽然清亮通透，但毕竟只是堂中器乐，又哪比得上街鼓的雄厚警众，因此羯鼓声很快便被淹没于更加浑厚的街鼓声中，让无从辨细。

击鼓的李潼很快也察觉到这一点，心气被街鼓声扰，挥臂敲击的节奏也变得散起来，相应得鼓声凌低迷，不能成调。

若是往，李潼多半会停下来，等待街鼓完毕再继续练鼓。可是今天他心里却有一躁动驱使着他继续敲击下去，两臂挥舞如飞，鼓点绵若骤雨，想要通过急促的节奏冲开街鼓的声掩盖。

这样一通急促的敲击，声调自然大失，甚至就连羯鼓原本俱有声透醒神的音质都丧失掉，更像是顽童斗狠的胡敲打。

内外两种鼓声，纠缠成一团令心意烦的噪音，王邸中有的仆已经忍不住掩耳避走。至于树荫外侍立的家众们，虽然不敢将那一份烦表现出来，但一个个也都眉微蹙，并都好奇少王今何以显得如此躁？

李潼闭着眼只是用心敲鼓，他心里早已经不再对鼓曲故调念念不忘，与其说是在练习，不如说是泄，身外诸种不再想，只是不甘于自己的羯鼓微声被弥漫全城的街鼓声所埋没。

这种较劲，也没有什么具体目的，只是一种稍显无聊的任、斗气。只是这种没有意义的斗气争胜，让他在这一刻乐此不疲。

“嘟、嘟！噹！哐！”

凡鼓声俱都有停顿，哪怕是雄浑响亮的街鼓也不例外，就在街鼓一声骤衰而新声未起之际，突然一个小片段的羯鼓声乍响即逝，时间虽然短暂，但却让听觉陡然一清，神亦为之一振。

但这一感觉很短暂，很快街鼓新声又将的听觉完全占满。闻者无不期待下一次的间隔醒神，然而这一次两鼓声之间只听得到“突突”杂音，让颇感失望。

沉迷于敲鼓的李潼也察觉到这一点，他不再只是一味的求快，当街鼓声响起时，两臂陡然一顿，片刻后便急促的接连三击，三声清脆的羯鼓声响顿时流泄而出，那独特的音质与明快的节奏顿时便脱颖而出，令闻者再次感受到那一神为之一振的感觉。

只是一点小技巧的把握，却给了李潼以极大启，他不再只是一味的敲击泄，而是对于节奏前所未有的专注起来。

伴随着街鼓一声一声的起落，羯鼓声则见缝针的不断响起，两种迥然不同的音色互响起，哪怕是不通音律者也并不会将之混淆。

这种叉的和鸣，初听只觉新鲜，但渐渐地羯鼓声起落之间已经自成宫调，初时还只是微弱零散，但很快便逐渐贯通起来，以至于那雄厚得多的街鼓声竟成为其衬音，在的听觉中逐渐变得不重要，被下意识的忽略，羯鼓的通透之音极富变化，很快便攫取了的听觉关注点，让忍不住去用心捕捉聆听。

街鼓声响多少次都有规令，数通而息。当街鼓声完全消失后，这一方天地间唯余羯鼓清亮通透的敲击声，鼓声之间有着或长或短的停顿，但无论停息多长时间，下一次鼓声响起时，都能快抓住的听觉关注，不由自主的沉湎其中，以至于心都受鼓声浸染，或慷慨激昂，或豁达恬淡。

此刻的李潼，心中也自生一明悟的奇异感觉，只觉得眼前羯鼓不再只是一件器乐物品，成了他心声的表达，意动而声随，不必因循旧法，不必博采故调，咚咚的鼓响是他自身绪的映衬，鼓声响起于这一方天地，自有一份坦然与酣畅。

“大王技脱俗骸，上和志，已成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