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9 窦七入彀

是真的慌了，老者更是颤声道：“这究竟是怎样世道？敌我都不能容，莫非苍天真要灭亡我家！”

“况虽然不容乐观，但也未至于绝望。主年高，寿终只在短时，熬过眼前艰难时刻，未来仍有可望！”

窦尚简很快又收拾心，努力让自己显得神一些，敲案凝声道：“唐家旧或不能容我，不准我家再近皇嗣，可你们不要忘了，我家还有楚王可望！所以今次我行此蛇蜕之法，力图尽量保全我家底蕴，苦忍寒冬，怒发来年！”

“眼下我假死遁世，行事要更从容许多，将我家物诸力包藏于野。西京这里，我是不能久留，不过你们也不要担心，美玉已经从神都快马归京，等他回来之后，台面上家事仍然有作主，你们全力助他稳定家势，不必以我为念。待我到了地境，一定会尽快传讯回来，让家安心。”

那名年轻些的窦家子闻言后又说道：“七叔，我随你同行吧。蜀道艰难，秦岭又有蜂盗无数，你眼下还要避耳目，不能携带太多家徒。同行有，也能不失照应。”

窦尚简稍作沉吟，然后又说道：“也好，那你近就不要再留祖宅做戏，先秘密出往城南，召集一些力，等到大殡之，我潜出城后与你汇合，再翻阅秦岭，前往成都。”

他又转望向老者，重拍其手背，沉声道：“我与二郎都要离家，短时之内，家事就要托付四兄了。总之，虽然大难临，但只要一家齐心共力，无患没有来时。”

且不说窦家私底下的计议，近西京城中也因为窦家丧事而颇为哗噪。最初还只有一些旧好门户登门，可是渐渐地，登门吊唁的则多了许多商贾。

这些名为吊唁，实则自然是窥探窦家虚实，许多灵前吊唁之后也不离开，整逗留在窦家宅业内外，甚至有已经按捺不住向窦家追讨货款。

若是平，这些商贾们自然不敢在窦家这样的门庭前如此放肆，可是现在坊间热议窦家失势在即，甚至不乏言之凿凿讲到神都派往西京捉拿窦家一等的禁军、已经行在了路上。商贾们心忧自家财计，自然也就少了许多顾忌。

窦尚简幽居在家，等待出殡之潜出城去，但也不得安闲，不得不继续处理这些杂务。

“查清楚了，鼓噪这些商贾们闹事的，是西市新立一家行社名为宝利行社。社首是个蜀中商户，也曾在我家门下邀力，但听说不久之前，其家财色进贿河东王，如今已经在王邸行走。敢于宣扬我家隐事，肯定是河东王授意指使！”

一名身穿丧服的窦家子恨恨说道：“这个河东王，真是卑鄙！此前讹诈我家园业，我家也已经咬牙赠送，却还不肯罢休！”

“险遭杀身之祸，哪能那么简单就揭过。你们还存侥幸，觉得少王未必知详，他现在处处针对我家，怎么可能不知！”

窦尚简闻言后便冷哼道：“这个河东王，还真是物用尽，不达目的便不罢手。尤其可惧，在于一个‘忍’字。观他作为，不像近才知，却能忍到得见我家颓态显露才出手，少王真是可畏啊，年纪轻轻已经手段老辣。

不过，我家纵然不安，也不是那些商贾能够招惹，再有闹事者，打逐出门。告诉他们，一应诸事待我丧事之后再作议论。我眼下是绝不能动，否则必少王彀中！”

于是，窦家就在这种嘈闹中咬牙继续办丧礼，而时间也很快来到了出殡之。窦家祖坟位于咸阳，因此出殡这一，也是麻幡招展，众齐出，离城之后浩浩往咸阳方向而去。

窦尚简身穿一身素麻的圆领袍，脸上用药汁涂抹姜黄，一部美须也早已经截断，这幅样子哪怕相熟者对面而过，不注意打量只怕都认不出。

他站在城外土路旁围观的群中，眼望着自己的灵柩渐行渐远，心中自有一别样愫，待到围观者散开，他便也登上一驾马车。

掌车的心腹家转问道：“七公，现在赶往城南汇合家？”

“不，往西行，咱们去泾州。”

窦尚简压根就没打算去蜀中，不过这一点打算甚至就连最亲近的家都没有透露。

家闻言后略有错愕，但也并不敢多问，打马直往西面行去，前后两架马车，并有十几名粗使的拥从，看起来与一般行商无疑，也就少有关注。

一行一路行进，堪堪赶在落之前抵达始平县郊一处位于乡间的庄园。

窦尚简撩开车帷，借着夕阳余晖望向那庄园的篱墙，却没有发现此前所派遣心腹约定竖起的信物，脸色陡然一变，疾声道：“退、退！不要庄！”

但这时候却晚了，庄中近百匹奔马疾驰冲出，很快便在野地中将窦尚简一行团团围住，骑士们挥舞棍杖上前迫众下车受缚，然后便押着他们往庄中行去。

李潼站在庄园篱门外，看着敢战士们将早已经形貌大变的窦尚简反剪押回，已经忍不住笑起来：“窦君窦君，咱们又见了，前我还以为此生已经没有了这样的缘分。我要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