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5 慎之慎之，勿负乃祖

态，让他至今思来仍有余悸，武承嗣已经泄气，一时间也不敢再回殿堂承受怒火，几凑在一起商议一番，索先去玄武城暂作落脚，由武三思等出面奔走，联络朝士作议此事。

与此同时，新婚的代王一家也已经抵达了端门外，请求宫见礼。

本来这种家礼，是不该从南省宫，不过李潼刚刚得罪了武承嗣，当然不敢再去玄武门招摇，失礼就失礼，毕竟小命重要。顺便让他看一看，我只是一腔孤勇的花架式，得罪了武承嗣后，现在吓得宫门都不敢轻。

不久之后，有宫官行出，将代王一家由隔城引大内中，王妃郑氏被引别殿与先一步出发的房太妃与太平公主汇合，至于李潼则被安排在了偏殿中。

李潼在偏殿中一坐就到了正午，自然觉出了不寻常，须知按照正常的礼程，他们在禁中参拜之后，还要转去孝敬皇帝庙祭拜，然后再归邸接待宾客。

眼下被他晾在这里，自然不算什么好事，但幸在也没发生更加恶劣的况，比如武家那几个货冲进宫里来以多欺少的凌辱他。看来，他是已经暂时压制住了那几个玩意儿。

眼见时间将午后，李潼才终于得到召见，登殿之后不见别者，只有他武则天端坐在殿上，侍立的官宫婢们一个个敛息凝神，使得殿中气氛紧张又压抑。

李潼趋行前作拜，还未及抬，殿上已经响起了武则天低沉严肃的声音：“谁给你的胆量？”

李潼自是做好了遭受诘问的准备，闻言后便低声道：“臣孤弱一，陡遭发难，一时……”

“你是孤弱？强使府员，穷驱坊丁，堂堂王邸，须臾攻，若魏王当时在邸，怕将遭不测！如此凶恶的行径，是你狡言孤弱自怯能够免责？”

武则天拍案怒声，眉眼间满是凛然。

李潼则吸一气，继续说道：“臣不敢奢求免责，惟求能详陈事前后。恩亲眷顾，臣幸能论成事，结谊山东名门，竟喜乐陶醉，盼能十全十美，不负群声称赞。殊荣在享，岂敢有一二寻衅滋事之念？

薛师与我，旧长远，不知何事存隙、竟得反目，率引徒众千数之巨，障车刁难，旧痛失，陡遭非礼。

闾里徒众结暗聚，沿途追扰迎亲仪仗，丈郑融门风严谨、礼仪端庄，因此扰，竟不得不逾越礼规，持杖驾车、护引新。

当时扰，绝非短时立就，金吾卫巡察闾里，竟无片言递告，主事者心迹如何，臣不敢论。”

讲到这里，他又拜下去：“臣与魏王，积衅非是短，何以积此，臣亦不敢论。累卵之患，崩于一夕，仓促之间，内外失顾，当时惟念直溯根本，唯恐良缘败坏，不敢喧闹于长街，只求从速定势于坊内，遂作悖行。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臣于势中、只是浅行，但有一二进退余地，大婚在即，又怎么会轻作这种孤掷险计？螟蛉幼虫，指触既飞，意未必加害，恐于力弱而已。臣荷受皇恩，缔结名族，恩纠缠，不敢言轻弃，魏王恶我，既不能走遁以避，唯示以獠牙……”

你说你到底吓唬我啥，老子走到这一步，一半的原因在你吧？武家那些货本来就掌握畿内近半的禁军，现在又跟薛怀义搅和起来，突然发难，我知道他们是逗我玩还是要碾死我？你有空责怪我肆意妄为，咋不说说你那侄子心胸狭隘？

武则天坐在堂上，目光闪烁，片刻后才又说道：“你礼求周全，急失措，但那些府佐，不能劝导少王、妥善应对，不可轻饶！”

李潼听到这话，免冠再跪，说道：“臣素以薄才夸巧，既然有罪，不敢求脱。亦知魏王遭此灾难，王者盛怒，岂卑流庶众能解。臣既其邸，愿舍邸相赠，还归旧业，闭门自省。臣年华仍长，起伏只是修，魏王马齿增生，春秋积厚，更兼体魄虚溃，一旦气结损于造化，臣罪大矣！”

说别的都是虚的，我年纪还轻，就算想抢班夺权，也还等得起。但是武承嗣这家伙一把年纪，身体又不好，谁能保证他还有没有耐心？

武则天闻言后，顿时拍案而起，戟指李潼怒道：“慎之、慎之！你是朕加你严惩！”

李潼伏地拜，低声道：“臣忤逆宗长，罪有应得，若无严惩，家法则是虚设，恩亲更如何垂教亲徒？只盼臣一身之损，能让魏王郁气纾解，无涉更多。臣一身所有，在则应当，在事则非分，生至此，本非必然，言出肺腑，绝无矫饰！”

武则天缓缓步下陛阶，行至李潼身前，弯腰抚着他的发顶，中喃喃道：“慎之啊慎之，不要辜负了你祖母！我孙物绝伦、敢当能事，你祖母是真的以你为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