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7章 君臣斗法，突厥南来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笃定与从容。

他也并不急于登殿去见众宰相，只是望着坐在下席的长子李成器微笑道：“生在天家，身当此位，便不能以间俗流凡所喜忧而自我约束。有的事负担免除不了，世间诸种事物，唯有心幽隐难见，何以御之？推以诚、赠以恩只是一桩，有的时候仍须巧妙拿捏。这并不是在教你诡道，而是待待事，都要给自己留下一份辗转回旋的余地……”

李成器闻言后只是连连点，接着又忍不住说道：“朝士们群声邪言进计，所以阿耶闭门不纳！宰相们不能公道持正，慑定势，反而隐有推波助澜之嫌。阿耶正是凭此，让他们群邪相作攻讦，自然可以免除自己的忧困！经此一番喧闹，诸相公已经各自惊疑，必然也不会再听从群众所请，强要使我西行？这么说，我是可以安在神都了？”

听到这话，李旦又忍不住叹息一声，不无失望道：“这一番教训，你究竟西去与否只是末计，当中更大的权衡刻丰富，是要让你长作回味，怎么能只着眼于自己西行与否！朝中方兴此论，你便回宫不出，怯于面见群众，一味回避、无补于事，反而将气弱姿态毕露出来……”

“我、我并不是胆怯！我只是、我只是，雍王在长安聚众巨万，若真对我心存歹意，我根本没有能力抗拒应对啊……”

李成器还有几分少年争胜的心思，不愿直接承认自己的胆怯，闻言后便又分辩道：“我只怕此行若落在雍王手中，或因此影响到阿耶的大计……但如果、如果朝廷能给我甲旅势众，我也绝对不惧西行！”

“少年气盛，敢于争胜是好。但有的事，也不要言之过早！”

李旦听到这话便皱起眉训斥几句，同时自己也忍不住叹息一声：“雍王若仍迷途不返、骄态自持，长此以往，朝廷与陕西道必有一战，但却不是眼下！你姑母已经使递告正在筹措物料，用作兴弄宫造，武装北衙甲旅。这一份家业、国业，终究是要落你肩，我近无暇相见，你代我去拜谢一程。”

李成器闻言后便连忙恭声点，但还是忍不住又说道：“寻常家，但能平地兴置宅业，都免不了要择壮勇仆看护家宅。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天家要作此业，竟还如此为难，竟然要仰家输给。言是宗亲，其实家贼，夺我……”

“你收声！”

李旦听到这话，顿时拍案怒喝：“谁教你如此狭念杂言！分之内，王法之内，庭门四面之间尚且不能维持和气，如何控领天下百姓！哪怕就连雍王，宗家都要留给他悔恨请罪的余地，察察则无徒，若天子只是孤寡称尊，其位能久？”

讲到这里的时候，李旦心同样很复杂。朝以来，他所历诸众，并不是完全泯灭了与为善的初心，只是时势所，让他的行迹与想法常有悖离，心中也因此常怀纠结与挣扎。这大概是身为天子必须要承受的代价，但他却不愿见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刻薄孤厉的权徒。

待到豫王离开后，李旦留在内殿中，只是着令中官将此前他已经着拟好、封李承况为王的册书递往外堂，让外堂两高官官加以批行。

李承况封王，不仅仅只是他与太平公主两兄妹之间的一次易，更意味着这次他与外朝宰相们的博弈以他的胜利而宣告结束。

如今北衙有强兵劲旅，外朝则朝士怨直指宰相，宰相们本身已经没有了太多选择。这一桩册授完成后，关于豫王西行一事就根本不必再作议论，宰相们自然会将之化解。

然而正在李旦细品与宰相手而获胜的时候，黄河北岸正有加急军报驰驿南来：突厥默啜再次兴兵，引众直寇朔州、代州、岚州等诸州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