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4杞人忧天，狂念徒劳

谓一路坦，早在武周一朝跟武氏诸王斗法的时候，也才四十多岁、年富力强。如今也是五十多岁，还未满六十。

这也是李潼打算重新启用李昭德的原因之一，类似魏元忠等年龄已经太大了，即便发挥余热，政治生命也已经将近尾声。与其再将他们引最高决策层中、接着便要面对老病等不可抗力给朝廷政治带来的影响，不如让年轻提早上位，让朝局变得稳定下来。

可现在李昭德的政治生命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且多年磨练、资历厚，无论用于内外，都能继续为社稷尽力许多年。

不过李昭德也并非完，其最大的缺点就是那过分强势的格。过于争强好胜，不独同僚们受不了，皇帝也受不了，而李昭德最终也是毁在这个格上。无论是原本历史上被处斩于南市，还是当下这时空里被流放在岭南，都不是什么好下场。

不过这一次相见，李昭德格改变许多，甚至可以说是走进了另一个极端，垂丧气、全然没有了往年的风采。

过于强硬诚然让有些受不了，不过眼下这幅近乎自自弃的样子，也让担心其是否还能当大用。略作沉吟后，李潼才又开说道：“新旧不同，大计确难论。那就说一说时务几桩，凉国公陡然辞世，朔方无有良臣当镇，这也是眼下朝廷颇感困扰的事问题，李相公于此可有什么献策？”

李昭德听到这里，身躯陡地一直，下意识的抬望向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实今次被从邸中招至骊山，他已经隐隐猜到圣可能有再将他重新启用的意思，不过李昭德对此并没有太强的热心。

一则是旧事催磨、的确有些心灰意懒，二则他如此尴尬的身位处境，朝之后难免会有许多事纠纷缠身，特别如今相王丧期将要结束、诸子归朝在即，自己于此时朝，一旦在待接物上稍失谨慎，便极有可能卷更复杂凶险的纠纷中去，实在是祸福难料。

甚至李昭德不无忧怅的想到，圣选择在此时将他重新启用，可能就存了一些不可道于外的心计。所以帐以来，他所摆出的这幅态度，也有几分刻意的成分，也是不希望因自己一身而搞得朝局再次变得诡谲起来。

可现在听到圣直接向他发问朔方事务，李昭德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失偏颇，圣非但没有将他引朝中作弄计的打算，而且还有意将他派驻外镇、离开京畿这是非之地。

一念及此，李昭德整个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身躯端坐起来正色说道：“朝廷近年所施边计，臣亦多有阅得。旧用凉国公，才之外，也颇有出身的借重。以夷制夷，虽能不失大体，但长久此用，也难免更纵胡。

朔方本我大唐固有之领疆，太宗文皇帝、天皇仁恩推广，所以圈地养胡，然我中国自有国在，士农工商井然有序，分土存立之民若不耕不工，或一时律令绳之，国强则无扰，但终究不能化于中国，久则必为祸患。概其衣食料物，自有邪途寻得，常感恩领惠、终究不出官门……”

刚才一番接触，李潼对李昭德已经隐隐有些失望，心里打了一个叉号，随问上这么一句，也没有报太大的期望，只是都来了，索问上一句然后死心。

但当他问出这一问题后，旋即便发现李昭德仿佛换了一个，对于朔方问题侃侃而谈，许多观点都扎实成熟，显然不是片刻间能够组织起来，可见相关的思路，必然已经在心里酝酿思忖许久，而且许多想法都与自己不谋而合。

除了对李昭德态度转变略感欣慰之外，对于其能有这样的见识，李潼也不感到意外。李昭德几次拜相，更曾有过权倾朝野的风光时刻，而朔方作为大唐最重要的边防地区之一，其对此有着通盘且刻的了解也是理所当然。

至于李昭德态度的前后不同，略作思忖后，李潼便也有所了然。对此他倒也并不反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是之常，李昭德际遇跌宕此番，若还不能对事心存敬畏，那也真是强直的近乎愚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