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九章 荷兰灾难年（三）

财产，是否要对公司债务负责？

从法理上讲，是不用负责的。自己赚的钱，公司的债，关我事？那我要是负责，这些小民，是不是也要负责？

但是，当民众的绪愤怒的时候，所谓法律，未必有意义。

现在的况，是票很可能成为废纸；东印度公司的董事都是富豪；公司账目十年才公开一次；寡派这些年做的事天怒怨。

稍微这么一煽动，这些持、但却不愿赌服输的市民，顿时脑子一热，围住东印度公司总部大楼的同时，还喊出了号：如果公司还不上钱，就让十七董事还！

这肯定是毫无意义的，只是一种绪化的发泄，但却很容易造成阿姆斯特丹的混。

在民众中煽动的混，不止如此。

大量的搀着假话的谣言，迅速在尼德兰的各个省份进行传播。

虽然当初刘钰创办的黄色小报，在几年前刘钰离开阿姆斯特丹的时候被取缔了。

但是当初留下的一些，却依旧发挥着他们的作用，在民间对民众的绪进行挑唆。

【执政的老婆是英国公主，她向来瞧不起荷兰，认为荷兰的一切都无法和英国相比……】

【难道指望一个英国，不为英国考虑吗？荷兰为什么要卷奥地利的战争？荷兰为什么要帮助英国去打仗？这一切，都是因为执政的老婆是英国公主。】

【她当初假装怀孕返回英国，因为她只是想要借一颗新教贵族的种子，以便于她肚子里的孩子能够得到英国王位的继承权。】

【荷兰的衰败，都是因为英国引起的。英国夺走了荷兰的黄金时代，荷兰的货船被英国的《航海条例》所制约。】

【执政的老婆说如果执政不和英国站在一起，晚上就拒绝和他睡觉，因为英国公主觉得执政官长得像是非洲的狒狒，都要强忍着恶心和他睡觉。】

各种恶毒的、身攻击的、下三滥的流言，早在丰特努瓦战役发之后，就开始在荷兰传播。

大部分都是假的，但即便是假的，里面仍旧掺杂了很大一部分真的。战争失败了，决策失败了，站错了队了，总得找一个负责的。

荷兰的民众讨厌议会派，讨厌寡们。

但是，全面对法宣战、全面支持奥地利，以及随后否决大顺的勘合贸易要求引发了大顺攻打东南亚等等事件，一件都和议会派、寡们无关。

至少，这可不是大议长在台上时候做出的决定。

而是威廉四世向阿姆斯特丹进军、成为七省执政之后做出的决定。

这些谣言传播的非常容易，至少在大顺下南洋的消息传来之前，在阿姆斯特丹，摄政派寡们甚至对此推波助澜，暗地里提供了大量的帮助。

大顺的很多不了解荷兰，但若用一个大顺已知的历史，就可以大约知道荷兰此时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荷兰，某种程度上，有点像是明末的大明。

历史上第四次英荷战争发之前，寡们早早就知道和英国的关系继续闹僵下去，肯定会发战争。

但是，他们在此高瞻远瞩之下做的选择，不是积极备战。

而是一面支持反英派、反执政官派，一面悄悄地囤积了打量的造舰用的木材。因为一旦要是和英国开战，荷兰需要扩充舰队，这时候囤积的木材，到时候就能发一笔大财。

真正打起来的时候，寡们一边高价售卖造舰的木材，一边拒绝税。

政府征召水手进军舰的时候，寡们将走私船的水手工资提高了一倍，使得舰队根本招不满水手。而寡们则趁着英荷关系裂而未开战的机会，大规模在美洲走私发财。

当英国终于采取行动，开始在加勒比海上捕获荷兰商船的时候，摄政寡派们又开始在国内发动声势浩大的对执政官的质疑：为什么不采取措施？为什么不派舰队保护荷兰民的利益？难道我们就这样一直忍受英国的傲慢无礼吗？

当荷兰政府决定造舰、准备一支舰队在加勒比护航的时候，摄政派寡们又拒绝税，并且认为提高遗产税、资产税是不合理的，不应该从他们的身上征税造舰。

顺带，政府既然要造舰，他们之前囤积的木材，正可以卖个好价钱。

护航，护的是谁的利益？这些一清二楚。

但是，让他们税，是不可能税的。

他们是否知道他们囤货居奇、拒绝税，若是荷兰战败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还是说，觉得后果对他们并无影响？

这实在很难说清楚。

总归，大抵就是这样的一群。

而此时，奥兰治派得到了执政官的地位，这些摄政寡们的态度，就是“执政官啥，我们就反对啥”。

因为，摄政寡们确信，荷兰，或者说他们这些，最大的敌，不是外部，而是一个可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