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七章 一分钱难倒天子（一）

，但把家祖坟扒了换地方，似乎也不太好……

可饶是如此，黄河早已是地上河，洪泽湖需要继续加高才行。看谁高的快呗。

如今，洪泽湖、从淮安往下的黄河，全都是高于地上。一旦要是发一场大水，绝对是百万灾民级的灾难。

而且，既然要蓄淮河的清水，洪泽湖又着实没有黄河长高的快，憋在洪泽湖里的淮河水，从哪海呢？

那水利官员又道：“凡治水，总有先后顺序。轻重缓急。”

“以前朝，保漕运、保祖陵为先，而后万民。”

“至于本朝，虽无保祖陵之虞，奈何漕运依旧在黄淮万民之前。”

“保漕运，不保百姓；保京城，不保黄淮。此非王道！”

这话，说的就有些大胆且难听，随侍皇帝的刘钰赶忙出来圆场，昧着良心道：“理虽如此，却有大有小。”

“漕粮乃京城命脉、驻军征战之所需。若漕运断，京城、驻军，祸之百姓，何止百万？”

“何止百万之大祸，与黄淮百万百姓之小祸，也就只能保大舍小，苦一苦黄淮的百姓了。”

那水利官员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的有些难听，等于是直接抽皇帝的嘴子，见刘钰出来打圆场，也只能附和。

皇帝叹了气，并没有斥责，也知道刘钰昧着良心打圆场既是为了这个敢说话的官员，也算是保住了朝廷的一点脸面。

遂与那官员道：“兴国公所言，不无道理。朝廷亦有难处。你既有见识，便只管说，不需担心什么。”

“谢陛下。”

水利官员叩谢之后，索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既要先保漕运，后保黄淮万民。那黄河若有洪水，就只能舍南保北。”

“让洪水往南冲，不能往北冲。往北冲，就会导致泥沙淤积在运河里，运河难以通行。所以每每黄河大汛，为保漕运，若实在保不住的时候，就要扒开南部大堤。”

“可如此一来，黄河泥沙冲洪泽湖，洪泽湖水底更高，这就又需要更高的堤坝。”

“现在已经堪堪稳住，要是再来这么几次，一旦洪泽湖决，向南冲平原，直长江，只恐高邮、扬州等地，皆为鱼鳖矣！”

“此其一也。”

“其二，欲要治黄河，首先便要解决‘治水是为了什么’的问题。这个目标不能确定，如何能治好黄河？”

“治水是为了保漕运优先？那只能束手束脚，一辈子治不好黄河、淮河。”

“唯有治水是为了治水、为了黄淮百姓，方有可能治好黄河、淮河。”

“然兴国公所言，漕运关乎国家安，是以……微臣斗胆，请行海运！”

“唯有如此，才能为了治水而治水；为了黄淮百姓而治水。唯有如此，水工官员，方可放开手脚。若不然，终究治标不治本。”

“如今堤坝越来越高，黄河高、洪泽湖也高，如今或还能控制。十年后、百年后呢？微臣请朝廷为江山社稷千秋着想。”

皇帝并不觉得行海运的事，是出自刘钰授意。而是非常确信，这是一部分真正为国的官员的真心话。

作为天朝皇帝，他是有内外之分的。

外部的事，只叫刘钰去折腾。折腾的目的，是拿到钱。而拿到钱，最终还是要解决内部事的。

这废漕改海一事，当真是大事，可谓是彻底改变自宋以降的诸多格局。

不只是百万漕工。

就如这清，如今五六十万，当真大镇，南北汇之处。若废漕运，这几十万因着漕运而聚集于此的，如何办？

点点滴滴，纠缠复杂，都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

皇帝是想解决的，但这时候解决，只恐存银不够。

到时候半途而废，怕出子。

想到银子，皇帝便以目瞥刘钰，心道也不知那荷兰国的贸易事宜，究竟如何了？

若不成，怕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这香料等物，卖于不列颠、葡萄牙等国，由他们贩运了。

总不能眼看着那些香料只是香料，却不是白花花的银子。

又不好学前朝成祖，只将香料做俸禄，发于众以便省钱。

刘钰倒是不觉得荷兰的事会出什么差错，感觉到皇帝在看自己，心道这事儿，你要真能办成了，可要花大力气喽。

后世新中国，五十年方治好了淮河。虽说一开始的苏北灌溉总渠等，也没有什么机械，纯靠力，和现在的生产力水平相差不大。

然而，那是什么组织力？那是被“前朝降将”都赞叹为“历史上没有一个政府，曾经把一个政令、一个运动、一个治水的工作，普及到这样家喻户晓的程度”的能力。

那得有“为了开辟新天地，唤醒了沉睡的高山，让那河流改变了模样”的气神和怀。

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