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章 见人说人话

困在院子里的探险队成员再度见到刘钰的时候，很镇定。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里面的几个相互换了一下钱，大概是之前打过赌，赌刘钰会不会再来找他们。

既然是探险队的成员，对于这种无趣的生活早有心理准备。

海上苦旅比在院子里还要无趣，苍茫的大海再壮阔，看多了也会吐的，自然不会对这种有吃有喝的软禁生活感到无聊。

被刘钰抓出来当过叛徒的切里科夫并不在里面，白令作为探险队的队长，还是主动和刘钰打了招呼。

“刘，我们还要在这里多久？”

“很快，很快。我在和俄国的谈判中已经说过了你们的事。你们的家属很快就会过来的。至于你们，应该也很快可以去大海了。”

说是这样说，刘钰心里却是一点底儿都没有。

自己骗过白令，说大顺有探索未知世界之心，会资助白令组建一支探险队，去寻找神秘的南方大陆。

实际上，刘钰暂时并不想。

至少在南洋击溃西方各国的势力之前，这时候找到澳大利亚，明显就是送给西方的礼物，标准的为他作嫁衣裳。

他的思路是分三步走。

第一步，探索一条从山东到朝鲜，到本，再到海参崴的航线。

第二步，靠这一条航线，培养一批通西洋软帆船的水手、造船工匠。把本锁国留下的小小种子岛，捅出个大窟窿。

俄国的航海技术一般，可白令并不是真正的俄国，而是在阿姆斯特丹海军学院正式学习过的。

最后，才能考虑南洋的问题。

主要是现在去南洋，军力不足，也无利可图。

若只想贸易，西洋主动会把钱送到家门。在拥有一支足够强大、能够对抗英荷在东南亚的分舰队的海军之前，南洋问题并不存在，因为毫无意义。

这里面就是一个怪圈：

完全开放贸易，西洋船蜂拥而至，无论是远洋技术还是远海作战，福建广东的商都不是有组织的东印度公司的对手。

完全闭关，会涌现出大量的走私犯，西洋也会扶植他们，以拿到西洋急需的货物，但官方层面的流也断绝了。

明末的海盗况，其实也就是这个原因：荷兰拿不到货，因为葡萄牙在澳门，两边正在打仗，耶稣会在中国有影响力，肯定不会说荷兰的好话，加上荷兰海盗成瘾，强占澎湖，更不可能与大明贸易。

荷兰又是穷哔，没有美洲银矿的白银，一旦生丝在马尼拉能卖到240，跑去达维亚只能卖到150。

马尼拉近，达维亚远，福建商又不是荷兰的野爹，自然不会去达维亚搞扶贫、送温暖。

这才导致了荷兰养了一群海盗，去劫通往马尼拉的航线，着商去达维亚贸易，也出现了明末东南亚海盗的兴盛时代。

中国的况很特殊。

西洋的货，中国并不需要。

哪怕是一鸦之后，除掉鸦片，英国的货依旧挤不动小农经济下的男耕织。

美国成立后，往中国贸易，除了白银和西洋参，无货可运，只能挖北边的冰块当压舱石，盖上锯末保温。以至于广东等地，在整个18世纪晚期、19世纪早期，夏吃的许多是远洋过来的美国冰块——西洋参就算挖到在北美绝种，也不可能一船一船地往这运，隔着太平洋卖些冰块，也比装石压仓强。

完全开放贸易，完全靠民间力量，福建商是争不过有组织的东印度公司的。

东印度公司有枪，有军队，有组织。

而且关键问题是，货卖给谁？

之前闭关，还能卖到马尼拉、达维亚，换银子。

如今开了关，论货运成本、论当地统治优势，福建商都不是对手，凭什么竞争？

西洋诸国可以直接去海关拿货，送回欧洲，为什么还需要一群二道贩子呢？

真当东印度公司温良恭俭让？海关一开，可以自由贸易，只需扶植一批海盗、发几张私掠证，东印度公司就能到大顺海商全都产。

哪怕是希望朝廷扶植工商业的浙东南学派，也只是支持兼并、种植经济作物、发展手工业，而不支持建海军，因为没用且费钱。

这是大顺这边的萌芽布尔乔亚和西欧最大的区别，如果想不通这一点，以为只是一个开放贸易就能解决的事，那就是标准的刻舟求剑。

英国、荷兰……不得不发展航海，因为没主动去他们家门送钱。

西欧布尔乔亚想要获利，其学说必然重视海军；反过来大顺这边的萌芽们，必然不重视海军，而是重视兼并圈地、改稻为桑、减少商税、鼓励民间开矿、结社议政、力放在镇压因为阵痛而产生的海量流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