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山雨欲来

他之所学，至极高处，讲究“力有十分，只去七八”，不可竭力而为。所谓“中则昃，月满则亏”，势若发尽，必定盛极而衰。

可惜文退思却远远未达到如斯境界，距离“中月满”，尚有千里余地。突发狠劲，倒似将功力骤然提升，有利无害。

吴鸿被他得急了，到底黄门妙法，不敢小觑，拔出雁翎刀，使出本家拿手的功夫“七十三路辟魔陷仙刀”。

“道长，接剑！”

文退思正愁两手空空，无兵刃可对，忽听一声大喊，心中乍喜。

原来尤况早有预见，看吴鸿雁翎刀挂在腰间，战端起时，便去文退思房中取来宝剑，以留后用。

文退思抖出黄门剑术，奇招迭出，与吴鸿斗了个昏天黑地。

只因他内力不足，许多剑招均不能尽用其妙。卜璋看了，虽觉与古逢的剑法相近，但终究似是而非，所以未能将文、古二联系在一起。

尤况却早知二渊源，心道：“道长的剑法，比起古逢，可是又差了一截！”

当在清光寺，古逢虽只露了一招，但尤况却记忆犹新。那样身法与剑术，当真可以称得上“神鬼莫测”四个字。

那边厢薛霖仗着判官笔厉害，穆其全倚靠招数繁多，二也打得如火如荼。

渐西斜，金风又起。尤况对于武学一事，不似卜璋等痴迷，权当凑个热闹。街上的杂耍即便再彩，看得久了终归会倦。忽而瞥见楚兴龙手捧香茗，始终面露微笑，宛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心中顿时一凛：“不妙！这四手，非一时能见胜负。楚兴龙既然稳坐钓鱼台，想必定有谋划。”

又听卜家父子道：“这四功力相当，怕要一天一夜，才分得出高低。”

尤况心道：“是啦，他在等！他早在庄外安排了手，只等子时一到，便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见文退思招招狠重，砍得院中桌椅木屑横飞，而吴鸿却进退坦然，神自若。虽于武学之道所知甚浅，却也明白盈不可久的道理。真让两斗这一夜，文道长必是输多胜少，九死一生。

当下悄悄退后院，寻问卜为义的下落。众庄丁早知他是少庄主卜璋的师弟，也不隐瞒，提了灯笼，由马棚内一条密道送他下山。

这密道乃是三江九寨西迁，卜存善后来挖就。建成二三丈宽，从庄内料房直通山麓，特意做避敌逃生之用。

卜存善早知楚兴龙不会善罢甘休，终有一要来发难。自虽无惧，唯恐白白坏了庄中仆的命。于是修成密道，并通告所有杂役，倘若真有大难，可径去密道中逃难躲避。

尤况经引路，见了卜为义，问道：“二庄主，可探明敌如何？”

卜为义带了数十名雄壮威武的汉子，把守在上山要道。手中倒提了一柄大砍刀，正踱来踱去。

见尤况来问，即道：“三江九寨的贼寇把山庄囫囵围住，约有两千多。庄内近，虽然自各地调回了手，却也不到八百。大哥让我守在此处，不可动作，可是敌众我寡，如何能不焦心？尤兄弟来得正好，不知庄中形如何？”

卜存善只求保境安民，守一方太平，既不牟取私利，亦不扩充兵马器械。是故卜家庄虽方圆数十里声誉极佳，但实力却与十年前相差无几。

而楚兴龙素有野心，善使权术，更与青乌教暗中往来，山寨的势力一强胜一。此番就算没有吴鸿、薛霖二手，卜家庄也难有胜算。

尤况道：“文道长和我师父正跟敌锋，卜庄主盯着楚兴龙，不便出手。三江九寨与青乌教勾结，文道长担忧他们另有诡计，特让我下山请二庄主小心。”

“哼，没想到楚兴龙如此卑鄙，竟与邪教勾结！咱们十年前，真不应该助他！”

尤况明知他出言有因，但时间紧迫，也无谓究。只道：“二庄主留神守御，我自去三江九寨探探虚实。”

“尤兄弟孤身前去，如何使得？”卜为义话虽如此，心中却想：“你不过才拜师几，哪里有什么本领，能去三江九寨做探子？莫要丢了命，你师父和文道长却来责怪我们。”

尤况何等通，自然知晓他真实的念。说道：“二庄主勿忧，我与三江九寨众领有旧，他们并不知我已另投明师。如能见机套出楚兴龙的谋，咱们庄里的兄弟，也能少些伤亡，岂不是好？”

那拜师，卜为义也在当场。心想：“这小子扯谎做戏的本事了得，便如他师父穆其全那样明，也吃过他的亏。此去虽然凶险，说不准却真有收获。”当即应允，替他指明一条上山的捷径，又告知三江九寨众领歇马所在。

尤况先摸出怀里的短刀，割开一身新衣几个线，再撕成参差之状。扔了束发的飘带，往泥潭里打一个滚，抹一些湿泥在脸上，做个落魄狼狈的模样。

三江九寨领的是个三十来岁的黄脸壮汉，叫做陈充。武艺不强，却心思机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