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与宴非短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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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再穷，老百姓再生离死散，也少不了某些一顿宴席的，何况除了赵官家家族凋敝的不成样子外，其余也没寒碜到全家只剩四五，然后积蓄被掠夺一空，只剩一间大祖宅的地步。

便是真寒碜到赵官家眼下这个样子，也多少能自产自用，吃得起一顿饭的。

转回眼前，这场因为几位太尉在场而显得土味浓厚的殿议结束后，众各自散去，赵官家自与岳飞、万俟卨去用御宴，而殿上其他，除了一个曲端无理会，可能需要回都省那边办理一下手续，然后租房子、点外卖、喂马什么的，其余也都各有去处……

韩世忠主动拽住了吕好问吕相公，要去家家里吃酒，又不忘唤上闾勍；王彦则主动随许景衡许相公往许府而走；便是张俊张太尉也难得与许久未见的爹王渊说了几句贴心话，然后二便一起慢一步往汪伯彦汪枢相府上而去。

待到酒过三巡，西斜，心中有事的这些太尉自然便土味浓厚的直接打听了起来。

“吕相公，国家财政真到了这份上吗？”

御赐宰相府邸上，树荫之下，花红叶绿，尚挂着玉带的韩世忠难得摆出一副小心姿态。“这只是没了两河京东，然后关中与淮北、京西了些……便是如此，也该有昔一半，也就是每年五六千万的财发吧？何至于只有两三千万？”

“这种事还能瞒得住？”吕好问收起筷子，无语至极。

“哪能这么算？”一旁刚刚放下酒杯的闾勍也无语了。“我说句良臣你听不惯的话，此时张太尉在汪相公那边，便绝不会如此问的……家最起码有些财货上的常识！国家经济是连在一起的，譬如活一般，忽然砍了一半，怎么可能就能保住一半？断了一条腿，不要流血的吗？”

闾勍是一起上过阵的老资格，而且这番话说的直接，韩世忠不免尴尬。

“闾太尉所言是有道理的。”吕好问倒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却是顺给对方解释了一下。“譬如说，国家财政，多半都是来自商税。可商事这个东西，不需要南北往来吗？以往江南的丝绸，卖到河北，如今可还能卖？欲寻到新销路，要不要时间？而且行商这种事，最讲究一个平安通，战一起，对心打击最大……”

韩世忠若有所思：“确实，官家登基两年，东南只平安了半年……”

“不错，”当着粗的面，吕好问幽幽一叹，却也说的直接。“靖康之后的建炎元年，东南各处起，遍地烽烟之下，皇宋颇有亡国之虞，彼时可有敢出门去贩卖大宗货物？后来李公相安抚了地方，只好了半年，去年，也就是建炎二年秋开始，江宁军又起，绵延至今，又哪来的心安定，通平安？而今年，眼瞅着又要好上一阵子，但谁敢说等到秋后还能继续平安？”

“是金。”韩世忠彻底醒悟。

“正是金。”吕好问缓缓叹气。“金每年都来，而金一来，形势一差，莫说直接荼毒之地，就连后方也难存安稳之心……几次东南动，不都是顺着金攻势起来的吗？”

韩世忠继续若有所思。

吕好问也脆直言不讳：“靖康前，东南有两千万朝上的财赋，到了建炎中便是能收上来，也只有一千万的样子，这便是动所致。而照理说，随着局势稳定，这些财赋本能慢慢回复到昔形，甚至因为流民南下，渐增，反而能再涨些……但一个前提是，金不能打过去，也不能再生子。”

“所以中枢宁可加税，也要养兵？”一旁闾勍小心相询。“一旦加税，江南必然渐渐不稳，说不得就会起子，可若不加税，挡不住金，同样会不稳？但若挡住了金，后面迟早能渐渐缓过来？”

“闾太尉这番言语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吕好问一声苦笑。“加税当然不好，但关键还在于加税之后前线能不能赢……不说赢，只要能让金军过不了淮河，依旧跟上次一般成相持局面，以心思定的大趋势，财政上便能渐渐缓过劲来，而以官家的清心寡欲，什么加税加赋必然也是要减回来的；但若挡不住，到时候莫说前线故事，便是身后也必然会动更甚……这就是在赌胜负。”

韩世忠缓缓点，却又慢慢摇：“如此说来，官家也还是极为艰难的，也确实是有些恼了我与张俊的……听说这岳飞虽然年轻，本却跟官家一般极为清苦，是不是为这个了官家的眼？”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吕好问微微捻须感慨。“我适才说官家清心寡欲，你说官家清苦，却还是不足以与官家眼下姿态相妥帖的……其实，这些子多有旧贵回归东京，眼见官家如此局面，有脆说官家这是在卧薪尝胆。”

韩世忠最在意的本是此事，便小心再问：“故此，官家是真为军中奢费恼了我？”

“称不上。”吕好问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