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且行且观

在王屋山西、平陆东侧，所谓河中盆地（运城盆地）的最东端登陆，以作先导与照应。

御营骑军既然出发了一半，北邙山大营这里，却依旧彻夜不休……因为所有都知道，明赵官家便将渡河，而这也意味着，除了少数防御部队外，这个大营中的大部分，都将会陆续随行，渡过黄河，往大河对岸的河东去。

无外乎早一晚一罢了。

而既然要渡河，那此行便是真要豁出去了，所以这一夜，许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不过，这似乎不包括赵官家，翌一早，赵官家换上一身轻甲，外罩棉布戎装，扶剑而出，明显神抖擞。

吕相公、王总统以下，范宗尹、仁保忠、虞允文、梅栎，外加东南‘以备咨询’的百强为文，杨沂中、刘晏外加御营中军与骑军诸将为武，还有御前班直环绕。

但这行却并不急动身上船，而是先来到营中夯土将台，乃是请范学士宣读檄文，吕相公协助，赵官家亲自祭祀了一番宗泽、汪伯彦、张叔夜、张所、刘韐等阵亡宰执一级重臣，以作宣告。

及罢，赵官家本欲言语，但不知为何，却反而冷静异常，只是亲手夺来那檄文，当众焚烧，旋即转身而下，便亲往登船。

龙纛与左右黑白二牦立即随行，左右蜂拥而动。

赵官家与吕颐浩、王彦分开登上三座大船，赵官家居中，船上立起龙纛，而吕颐浩居左，船上立起缴获的白牛纛，王彦居右，船上自然是黑牛纛。

众近臣、‘以备咨询’、班直也随之三分。

又有御营中军王德本部、张景本部、乔仲福本部环绕，或先发，或后随，反倒是之前最急切的曲端、夏侯远那批落到了后面。

话说，这番布置当然是有缘故的——洛阳对面的孟州、怀州一带，正是金军屯兵重镇隆德府的南下门户，也是轵关陉的东面出。

之前，宋军一度是有直接在这里登陆，夹击轵关陉金军意图的。只是可惜，考虑到隆德府的金军数量，为了防止刚刚登陆却被反包围，洛阳那里变得保守的赵官家自然是否决了这个意见。

不过，如今赵官家既然北渡，而轵关陉金军应该马上就要从此地退出，让熟悉本地地形的八字军分出一部来，顺轵关陉推进，与部分河南宋军在此地会师，届时同时卡住轵关陉并进一步在冬防护住洛阳，就显得很必要了。

这个任务是落到了傅庆、范一泓、孟德三身上的，但曲端、刘錡需要率骑兵留下来，给他们打掩护，确保三会师，建立好防线，方才好去河东会集主力的。

当然了，现在不是说这些边路零散布置的时候，只说赵官家既然匆匆登船，顺大河逆流而上，却是终于不用再伪作之前镇定自若之态，种种心思，也都一时涌上。

不过，当此之时，他依然没有什么奋力喊出渡河之类的心思，反而是直接思索起了北面种种。

譬如说，战前他忧虑韩世忠会缺乏战意，希望他能够打起神，结果这厮固然是打起神来了，但这种堂堂郡王、元帅直接冲杀在前的姿态，却反而让赵玖有些后怕。

到了地方，必然要严加申饬。

还有李彦仙。

战前，赵玖无疑是对这位天下坐三望二的帅臣报有巨大期待的，但此的冒进却直接导致其部成为开战以来损失最重的一个，而且其部还有一些良莠不齐之辈在铁岭关北失控，甚至弄出了劫掠以及与义军火并之事。

这是赵玖尤其不能接受的。

考虑到李彦仙在陕州枯守九年，赵玖并不准备苛责对方的冒进，却准备严厉处置那番在关北的军队违纪事件……吊民伐罪，秋毫无犯，是这么的吗？

北伐是为了什么？

便是马扩和吴玠，说实话，也都有出乎赵官家意料的表现，只不过一个好一个坏而已。

吴玠麾下那个有些印象的郭震，赵玖当然准备明正典刑，但给马扩的奖赏却有些犹豫……他很像给马扩一面大纛，但地位更高、军功更盛的吴玠都没有，这个时候越过吴玠给马扩，未免显得有些不妥。

不过，真正重要的不是这些事的具体处置想法，而是这些事让赵玖直接醒悟，他所倚仗的这些帅臣绝不是什么神仙，他们都会有绪波动，都有可能会失误，必须要按照吕颐浩和王彦的提醒，用天子权威整合他们，形成庙算，然后用庙算代替这些帅臣的单打独斗。

韩世忠那种个超强发挥，马扩的勤恳用事，应该引导到决战上去。吴玠的用失误，李彦仙冒进贪功，应该从一开始表予以消除掩盖。

扬长补短，大约如此。

而一念至此，赵玖复又想到了那两个……梁小哥与张横，这二他早早知晓，却是莫名对敢打敢冲的梁小哥有些好感，对张横存了一丝疑虑。

但结果呢？

梁小哥固然敢打敢冲，而且本部实力强横，但按照马扩的奏疏，此也过于敢打敢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