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诏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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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笙歌一夜风流。第二天，余懋学穿上南京此际子流行穿着的小袖短衣，戴好纬罗华阳巾，黑着眼圈在画舫上吃了清粥小菜。

从温柔乡里到了河岸，雨后清新的空气让他心怀大畅。按惯例，南京的科道官儿着班儿应卯，他今无值，心格外愉快。

余懋学安步当车，先到行中市提了两尾鲜鱼，又走到斗门桥果子行买了二斤瓜果。待打着哈欠到家门时，见身边伴当在胡同外如同热锅蚂蚁一样打圈儿。

见余懋学回来了，那小厮一溜烟跑来禀道：“官，家里来了锦衣卫！”余懋学闻言心里咯噔一声，手中鱼儿和瓜果洒了一地。

随即定了心神，先冷哼一声，又高声道：“我等谏官，诏狱加我则荣于华衮，某又何惧哉？”说完，用眼角余光往周围看了看。

见街巷中果有围拢来看热闹，他把胸脯挺得高高的，迈步往家里磕磕绊绊的走。可惜昨天为了应酬方便，穿的是小袖短衣，否则乌纱袍带俱全，这淸倌儿的设就树立起来了。

待到了家中，街坊早就在门围了一大圈。见他回来，纷纷道：“可算来家了。”

此时余懋学的夫带着半大小子和一个黄毛小丫，站在天井等候。对面四个锦衣缇骑，一水儿红色衣甲，挎雁翎刀，站在那里望天。见他回来，那夫先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锦衣卫领小旗走过来道：“余大风流快活，却让某家好等。”

余懋学不理他，先安慰夫几句，嘱咐她紧守门户，不必挂怀，又低声代了屋中藏银所在，切切叮嘱道：“我自有朋友在外营救，你切切不可自作主张，北上花银子。我有给家中书信一封，在书房里面，你安排妥当送去，让父母知晓，来接你们回老家。”

他这边低声叮咛，锦衣卫并不拦阻。等他代完了，那小旗冷笑道：“可说完了？跟某家走吧。”身后锦衣卫一抖手中铁链，将余懋学双臂扳在身后锁了，余懋学的夫和两个孩子吓得大叫哭闹。

站在门外一个戴方巾的秀才叫道：“余大光明磊落，何必枷锁有辱斯文？汝等毋乃太过！”

又有叫道：“余大乃朝廷给事中，规谏皇上应当应份之职，有何错失处？朝中定有臣蒙蔽了圣聪，才有这冤屈忠良之事！”

那小旗听有闹事，刷的一下抽出雁翎刀来。三角眼露着凶光，在群中一扫，目光所至，鸦雀无声。

余懋学呵呵冷笑，高声吟一绝道：“浩气还太虚，丹心照千古。生平未报国，留作忠魂补！”围观百姓一听，不顾锦衣卫威胁，高声叫好。

没想到那满脸横的小旗却是读过书的，闻言冷笑一声：“杨忠愍的诗是杀时所作，可不是用在风流快活之后的！余大不必这般张致，你这等官儿某家见得多了！”

余懋学听了脸色发红，围观百姓中也传来几声低笑。那小旗见他气焰已消，一摆脑袋，几个押着他走了。

......

此际的京师，被余懋学一本掀动的官场已经沸沸扬扬。张居正收了试探皇帝之心，连续上本为王琢玉和余懋学求。

依朱翊钧之本意，这余懋学也是不抓的。这科道有封驳和监察六部之权，又和都察院互相纠察，是太祖所立祖制中极高妙的手段。根本思想是“以小制大，以中御外”。

尤其是以六科来做公文审核这一环节，在朝政中极为重要，凡朝廷政令之弊，未发之前六科先纠之，是施政纠错的重要一环。

虽然六科发展到现在，有“比来皆不闻一言及于军民利病”、各怀权谋心计、甘当大臣鹰犬等等弊病，但这是体制带来的事问题，需从慢慢厘清，此际不可切。

但余懋学上本后，朱翊钧突然想明白张居正为何稳坐钓鱼台八风不动了，这是要试试他朱翊钧的成色啊。

张居正的政治表态是，你不是要变法么？你不是要复仁宣之治么？这考验来了，您看着办吧。

若此际是原时空，还是李太后和冯保在内廷主政，张居正就会发展出“当国者舍我其谁”之念，这会子早给这李太后这政治盲出主意了。

不过现在换成朱翊钧，张居正和皇帝之间，不像原时空“吾非相、乃摄也”的政治关系，而是类似于宋神宗和王安石的关系，一个主导内政落实各项改革举措，一个提出方略并在后方支持。

如此一来，张居正当然要试试皇帝的抗压能力。以后的改革只会越来越难，最高统治者没有强大决心、意志，一切都是空谈。张居正初期无动于衷，就是看皇帝能给他表个啥样态度。

想明白这一点，朱翊钧才知道自己想差了。自己仍按照原时空张居正的主政特点来处理这事儿，竟成了“两个和尚没水吃”。如果在王琢玉第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