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恶鬼在人间

这不是在杀，这是在吃！

他双手捂脸，指缝间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以及源自心灵处的战栗之音：

地狱空，恶鬼在间！！

。。。。。。

太阳西沉，望台上，沐浴着夕阳余晖的高洋，看着前方梁军营寨，一言不发，

从昨傍晚到现在，将近一整天，他的将士攻敌寨，却一去不回。

确切的说，是攻第二道寨墙后的，没一个回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洋一开始想不明白，只知道敌军负隅顽抗，己方继续增兵，就能将其击溃，然后攻寒山营寨。

于是不断派遣将士进攻，要来个一鼓作气，将梁军营寨击。

但是，他渐渐发现不对劲，己方将士一去不回，即便是一命换一命，也足够把寒山梁军换个光。

哪怕营寨里有陷阱，那么死也会把陷阱填满。

若打不过对方，好歹可以撤回来，但翻过墙的，一个都回不来。

所以，况不对，高洋下令停止进攻，并让唐邕清点出击数。

望台下，唐邕从军吏手中接过一张纸，纸上写着许多数字，他反复看着最后一个数字，只觉天旋地转。

站不稳，差点倒地，被军吏扶着。

“怎么会，怎么会，不过是一时间...”

唐邕喃喃着，靠着楼梯站了一会，勉强恢复过来，面色惨白，要登望台。

却走不动，只能在军吏搀扶下，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不知过了多久，好不容易来到台上，他掏出手绢，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汗，走进阁内。

借着夕阳余晖，他见面色不豫的高洋，正盯着自己，又想到纸上所写数字，只觉后背发凉。

“伤亡多少？”高洋发问，声音夹杂着期待，又有些许担心，唐邕咳一声，抖起神，缓缓上前。

他没有回答天子的提问，而是将军吏来的那张纸，双手捧给天子。

高洋接过纸，定睛一看，片刻后，面色变得惨白，双手开始颤抖，随后看向唐邕。

见唐邕艰难点，高洋猛地点，然后一抽一抽，神经质的不断点。

“弄错了吧，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才一昼夜，才一昼夜...”

“你们一定弄错了，弄错了...”

“去，去，重新点数，认真点数...”

高洋神经质的点、呢喃，巨大的伤亡，让他脑袋一片空白。

“陛下！我军伤亡惨重....”唐邕喃喃起来，高洋只是不住点，好一会，才回过神。

再次看向手中的纸，看着纸上所写数字，高洋嘴角抽搐。

“才，才一昼夜，就折了我军这么多..将士..”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唐邕见天子如同发病一般，不断喃喃“怎么可能”，心中不安，却不得不提醒：“陛下，这是攻打南岸敌寨的损失，北边，北边也在连攻打...”

高洋闻言看向唐邕，两眼圆瞪：“你想说什么？”

“陛下，北营的伤亡，并不在这纸上。”

“呵呵呵呵....”高洋笑起来，笑得一抽一抽，随后猛地跳起来，把手中纸张撕得碎：“才一，才一啊！”

“朕的将士，朕的将士，才一，死在敌寨里，就那么多！不下一万！”

他不是对“死者不下一万”的数字震惊，而是被“攻打一个营寨仅仅一昼夜，就死了不下一万”而震惊。

这“不下一万”，可不是填壕的羸弱民夫，不是做苦力的青壮，而是不下一万的战兵，就这么突然没了！

若是战场厮杀，这伤亡倒还说得过去，可现在仅仅是攻一个营寨，围绕一堵寨墙的争夺。

“那里面到底有什么，有什么！那么多，那么多攻进去，攻进去....都没回来！”

“就算是个坑，也该填满尸体了，可不断过去，就是一个都没回来！！”

高洋声嘶力竭的呼喊着，面容扭曲，指着梁军营寨方向：“那里面待着的，不是，是恶鬼，是吃的恶鬼！”

“吃的恶鬼，来到间了！”

就在这时，对面传来号角声，看样子，是梁军发动反击，要把占据第一道寨墙的齐兵击退。

高洋冲到窗边，看着夜幕下的梁军营寨，两眼圆瞪，高声呼喊：“来！朕在此，杀过来啊！”

北风凛冽，迎面吹来，瞬间把阁内的温暖吹散，唐邕赶紧跑上前，和侍卫一起，拼命把高洋拉回来，关上窗。

“陛下！那李笠擅守，我军伤亡惨重，已经元气大伤，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