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专业

是囊中羞涩的，也能在这三个坊里获得一席之地，那就是在拥有“长明灯”的书棚看书。

书可以在书摊那里租，也可以自己带去。

这是给贫寒学子的福利待遇，让满是铜臭味的三坊散发些许“文学气息”。

李笠收回视线，问值守的巡役：“家里几？”

“六、六...”那巡役是个中年，有些紧张，李笠笑起来：“都安顿好了？住在哪里？”

“住下了，就在役坊里。”

“住得如何？饮食习惯么？”

“住得好，吃得好，可好了...”中年渐渐放松，因为李笠一直笑眯眯的，没有丝毫“官威”。

两聊着聊着，聊到中年的经历。

中年姓王名顺，淮南钟离，上无父母，和内拉扯着四个子。

之前一家六依附在一个庄园，给庄园主活，什么活都，年幼的子也得去割、拾柴杂务。

一年忙到，累得不行，却也只能勉强果腹。

后来，主家的恶仆开始给他们下套，想让他们借债周转，于是利滚利欠下几辈子都还不完的钱，最后就会被迫卖身为。

王顺见况不对，硬着皮带家离开钟离，勉强凑够了船费，往传闻中每天都有“今招工、男不限、待遇从优”的徐州寒山而来。

来到寒山，发现这里果然到处都在招工，内要带着四个子，没法去活，于是王顺去做工。

但他种了一辈子地，不太会在作场里活，见着轰鸣的机器就害怕，换了好几个东家。

过了两三个月，靠着打短工的收，勉强让家糊。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子半大不大，也没法找到像样的活，这时，正好官府实行役兵制，王顺听了宣传，权衡利弊，就应了募。

于是，一家立刻搬进役坊“家属区”，住上了崭新、牢固的“楼房”，房间虽然不大，但好歹每个都有床睡，不用挤在一起。

这里的租金很便宜，又有公共食堂，所以住和吃的开支大降。

又有托儿所，“托管儿”的费用不高，于是子们白天就在托儿所和其他役兵子“上课”，还管饭。

他内根据安排，做了托儿所的“保姆”，在托儿所“上班”。

内每天带着子去托儿所，自己顺便“上班”，“下班”后，带着子回家，一举多得，还能有不错的“工资”。

没有后顾之忧的王顺，身为巡役，和其他几个同袍在城中巡铺值守，常职责就是维护治安，以及“消防”。

维护治安，就是简单的维持秩序，巡夜、给指路、捉蟊贼等。

当然，若遇到凶徒当街杀这种恶治安事件，另外有负责。

消防，就是在望火楼上观察四周，一旦发现火就要示警，并且带上“专业”的救火设备，赶赴火灾发生地救火。

此外，巡铺旁边有告示牌，经常张榜公告公廨的各项政令，巡役们要负责向观众们讲解。

寒山城里的巡铺，大概是每二百步就设一个，每个巡铺有三到五个服巡役的役兵，所以简称巡役。

随着役兵制度的实行，巡铺已经铺满了寒山城（南北二城），有大量诸如王顺这样的巡役夜值守，定期换。

当然巡役不只是在巡铺值班，而是替代了许多库吏、门吏，在公廨里值守，担任着后世名为“保安”的职责。

王顺对于自己的新身份很满意，役兵以三年为一期，到期后如果他愿意留下，就能继续做役兵，不愿意则可以离开。

当然，一旦离开，全家都得从役坊搬出去，役兵家属能享受的福利——安排工作，自然也就没了。

“三年期满，你打算留下来么？”李笠问，王顺点点：“嗯，我和婆娘笨手笨脚，不会在作场里活，如今这样，就不错。”

“等儿到年纪了，就去作场做工，一起攒钱，请媒妁帮忙，儿嫁个寻常家小子，儿子娶个寻常家娘子，这子，可就稳了。”

这是李笠想要通过役兵制给百姓传达的又一个希望，现在，他在王顺的眼睛里看到了。

李笠认为，专业的朝廷，就要收钱（赋税）办事，外御强敌，内治天灾祸，履行朝廷应该履行的职责。

让百姓安居乐业，而不是在痛苦中挣扎，看不到希望。

不能让百姓一年忙到，收获的却只有绝望。

然而专业的朝廷，必须由专业的“团队”来维持运作，这支团队对成员的要求，是能力，而不是出身。

事实证明，腐朽的士族和制度，已经无法履行这一重任。朝廷总体而言根本就不专业，无论是打仗，还是民生。

其中也包括收税。

正经的税都收不上来，就想着捞偏门，还敢称“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