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渐行渐远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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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阑珊。

一路往市区里走，一路灯火越发璀璨。

时而有速度极快的车辆从身边呼啸而过。

慢慢的蹬着自行车，行在这样的路上，不觉间已经有一种万事万物皆浮光掠影，而自己已经看透一切的感慨。

然而……那是对普通而言。

对于一个已经活了一千多年的老家伙而言，他只感觉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地融这个世界，融这万丈繁华。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最近这半个月过得很好。

吃饭，睡觉，上课，看书，踢球，骑车，都很好。

于是别管做什么事，脸上都会很容易地就带上笑容。

比上辈子闭关清修了几百年之后的状态，也不差什么了。

渐行渐远渐渐到了市区，他转了一个弯之后，已经距离自己的家越来越近了，却在忽然的某一刻停下车子，犹豫了片刻，洒脱一笑，摇摇，调转方向，往更市区的地方骑了过去。

夜之后的宿阳市，不减繁华。

尤其是老市区最繁华的这一块地方。

一路穿过，无须兜转，道路甚是熟悉，轻易地就拐到老纺织厂家属院门——老纺织厂已经快要拆迁了，据说广东来的一家公司要整体收购，现在应该是正在打嘴官司，因为对方显然不愿意承担那么多老职工的安置。

但这个包袱又实在太大，几千职工，一旦全下岗，他们，以及他们背后的几千个家庭，好几万，顷刻间就会变成社会不安定因素。

而市里现在还无力安置那么多的下岗工。

周萍萍她们一家，已经是见机比较早，比较能够认清现状的了。

主要也是过去的十年间，无论全国范围，还是单单宿阳，倒闭的、被收购的厂子，实在是太多了，下岗职工一批又一批，已经有了很多经验在前。

实话说，这十年里，有太多不能说的故事。

袁立阳家里的话，老一辈的已经濒临退休，爸妈这里，又基本都是硬职业，所以，其实年轻时候那些年，他对此并没有什么切肤之痛。亲戚里，舅妈倒是也下岗了，但他挺讨厌自己那个舅妈的，所以对于她的下岗，反倒觉得很爽。

一直到后来，当他自己走出大学，开始参加工作，再到后来跟周萍萍走到一起，听她讲起当年她爸妈齐齐下岗那些年的事，他才忽然意识到，那些改革的阵痛，是真实的痛在无数像周家这样的家庭身上的。

那都是切肤之痛。

而事实上，据周萍萍后来说，老纺织厂在倒闭、被收购之前的好些年，其实就已经不怎么发得出工资了。

许多工，不得不一边盼着厂子能起死回生，一边为了生活，纷纷去寻找自己谋生的渠道。甚至不少年轻的工，就此……嗯，说多了会和谐。

总之，最近这些年，很多路边旧小屋子里50块钱一小时的，三十岁上下，不敢说有一半，约莫也有两三成，是纺织厂里下岗的工。

而如果袁立阳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周萍萍她妈，应该是去年就进了一家浙江老板开在本地的纺织厂——那家厂子专门做帆布，因为袁立阳印象格外刻。

至于周萍萍她爸，则弄了个小吃摊，白天去宿阳师专校门，晚饭后就回到老家属院门，主要是卖蛋灌饼和韭菜饼。

据周萍萍说，就因为去师专门卖小吃，她爸还被一帮小流氓打过一顿，后来按月保护费，才被允许在那里卖。

一直到几年之后，她爸终于开了一家小店，她妈也辞了工过去一起，生意还算不错，子才渐渐好转，等到袁立阳跟周萍萍讨论结婚，想买房的时候，她爸妈甚至已经能掏出几十万来赞助了。

特别能吃苦耐劳的一家。

甚至可以说，周萍萍身上所有好的与不好的特质，几乎都来自这个自苦难中一步步挣扎着走出来的家庭。

当然，好与不好，谁又有资格真的去评判呢？

周萍萍嫁给了自己，最终以黯然离婚收场，却已经算是多少有些漫了。

她妹妹比她小了三岁，大学毕业之后回来教学，追求者甚众，大学时候的慕者，甚至一路追到宿阳市来，连袁立阳和周萍萍都很为之感动，但她却一边流泪，一边把家赶走了，坚持非公务员不嫁。

因为她觉得，只有公务员最稳定。

后来倒是嫁了个公务员，公公还是个小官，婆婆又是银行系统的，可以说是一切如愿，但她却自觉矮家一，子过得其实并不怎么幸福，每次回家过年见到她和她老公，总感觉她有些畏畏缩缩的，恨不得老公一瞪眼，她就吓得心惊跳，而据周萍萍说，晚上她俩闲聊时，她很多时候都沉默以对。

都是自己的选择。

但其实，有哪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