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恩（十二）

石恒二上了马，临行前石亓回身，街上稀疏，一眼望到，只是他想瞧的，并未瞧着。额上汗渍未，石恒在一旁催促着“快些走吧”。羯少有缘分一说，也少见这档子儿长事，他倒不知如何安慰石亓。

然石亓此刻想的却并非所谓佳，这次相见，他与薛凌原是重逢。听着那句“京中刺杀你的事儿，不是我的”就喜悦昏了，而后拓跋铣之事又牵扯走了大半注意力，以至于他现在才记起，薛凌的话是有后半句的。

“我当时还没动手呢。”

出了镇，马匹已经是脚下生风。石恒仍是焦急如焚，希望落之前能遇到个大点的城镇，换匹好马。他一不返羯，就有一刻的变数。拓跋铣能做出扣这种事，难保会趁他与石亓下落不明时做出什么。

既是石亓身体无碍，他也就不再多关注，自是催马疾行，浑然没有发现另一匹马上的石亓好几次差点抓不住缰绳。若是汉，十八九不会驭马，也还说的过去，然羯的小王爷，此处又是坦途大道，石亓的行径，实在是闹了笑话。

连他自己也难以启齿，要求大哥慢些。偏偏心恐惧无法退却。当年平城之事，他并未参与，对薛弋寒也并不熟知，所以压根不知道薛凌那句“我姓薛”意味着什么。

可想想薛凌说那句话的表，他是见过的。就在梁国京城齐府，约他不见不散的姑娘手执利剑，挑原上也难得一见的裘皮，才娇声喊了一句“亓哥哥”，然后脸上神色便与那会如出一辙，问“你不应该死在临江仙楼下吗？”

石亓终于记起，那天薛凌话里的意思是，京中刺杀之非她，原是她还没动手。

阿落，原是要杀了自己的。

只是终不知何故生了变数，他这一见面，只听了半句，就欢天喜地的忘了个净。再几生死相依，一颗心更是无可。他心不在焉，前石恒跑的又急，两的距离被拉的有些大，马背颠簸，影也开始模糊。

这不由得让石亓更加慌张，他既看出薛凌和石恒说话的神态与当晚在齐府一般无二，一个可怕的想法就直冲脑门，挥之不去。

阿落，是不是在想着要杀了大哥？

当年的平城是何事？此地离梁国京都千里，三年之前，阿落为什么会在平城？她就竟是谁，与拓跋铣有何渊源，又和羯族有何纠葛？安城的粮，京中的欢喜，甚至，这次的救赎，他怕从到尾都是薛凌的算计。

更怕的，是自己腰间那枚骨印，拓跋铣的骨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