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甘（七十九）

老李这一生岁月匆匆，还真没给自己攒下什么好东西。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唯有那柄铡刀，虽不是名家造就，玄铁铸成，但自他行医初，就挑了这物件。

每次用完，都要妥帖收着，以羊油养护，逢常闲暇，还要拿砂石细细打磨，几十年下来依旧光洁如新。

药材类事物大多冰冷坚硬，非得一样利器相助，方可化为一碗热汤。当薛凌无法拿这铡刀将参切的合心意，实则是她买回来的参着实大了些。

存善堂里一闹，这刀丢在屋檐下没收，薛凌便顺手拾了来，倒也确如霍准所想，并不是早存了打算要剁他一只手去。

甚至于，直到刚才为止，薛凌也未必就能亲自将刀按下，她说了狠话，想从霍准的苟延残喘上获取些许快感，更多的，是要将那枚扳指扯下来。

刀既是连根粗点的参都切不顺手，自然也难以一次将活生生的手切断。霍准呼吸一凝，虽有个猛烈哆嗦，却飞快的稳住了身形，并未将手抽回去，只额可见有细汗渗出。

薛凌又笑，手带着刀柄往下狠压，刀刃又往骨里嵌了几分，却还是未能到底，那手也没掉下来，只是血顺着桌面开始往地上蜿蜒。

她终失了耐，平意滑出来贴着铡刀侧闪过，霍准痛呼出声，血迹洒至纱幕上，糊住薛璃所有视线。

他先前听的分明，但看不清薛凌二动作，心里隐约猜到的场景，远不如前猩红摇曳来的可怖。他挪动着身子要退，腿却不听使唤，连跟凳子一起后仰跌在地上，半天才爬起来。

带起的尘风将桌上烛火晃的将熄未熄，屋内明晦接。薛凌神思跟着飘忽，既没听见身后兵荒马，也没听见那一声惊慌失措的“大哥”。她蹲下身子，拨弄了两下断手，才在血泊里将扳指扒下来。

甩了甩上血迹，站起身借着光仍是看不清里小字，她便将捏着扳指在桌上霍准喝过的茶水里来回淘洗了数下。

是霍云婉说的那枚，紫带黄龙玉，以私胜公，衰国之政。

霍准跌坐在椅子上，用宽大袖袍死死捂住断手处，盯着薛凌手上的扳指粗气连连。仍断续道：“老夫.....老夫....”。

他大抵还要说些往事，却见薛凌转着那枚扳指，眼神淡然，也想不出还能说点啥才能勾起面前少恨。

喘了数声，只觉手腕处越发疼痛难忍，不由自主变了腔调，道：“你意欲何为？若老夫今晚葬身于此，明西北便有狼烟。我儿........。”

“云昇....云昇......”

霍准本是要替霍云昇御林卫之权，喃喃数回，终未说完。像是瞬间被抽了力气，他跌回椅子上，连捂着伤的左手也顺势松开，颤巍巍的指到了薛凌脸上。

上血滴子七零八落往下砸，再开，霍准语音里已有颤抖：“你知道..你知道......云昇离京”？他并非疑问，而是有些不可置信。

可惜聪明只擅长骗，并不擅长被骗。话音未落，他就明白这个不可置信来的毫无道理，今晚恩怨是非，就算不是薛弋寒的儿一手促就，那她也是若观火。

来霍府传信的明明白白说是云昇路上出了问题，薛凌又怎会不知云昇已经离京，他自问自答：“你知道云昇离京，你知道云昇离京。”

“是谁，是谁帮着你暗害老夫”？霍准手指已不能稳稳指着薛凌，手上粘腻未，甩了桌上一片，他漫无目的的指着一室白纱，开始语无伦次。

这些知道云昇离京，那霍家与拓跋铣的事.....还有希望....还有希望......魏塱不敢动霍家的。他这么久没回府，府上必然已经做了部署。

没准云昇能赶回来，索他走的不远。前些子的钱粮都已经到了霍家地，云旸手上兵肥马壮，拓跋铣不就能将羯族收囊中，魏塱不敢动霍家的。

“尔敢....”他失血过多，绪起落又大，纵不欲屈于前，眼前光景却开始恍惚。不可避免表现出薛凌所希冀的那样贪生畏死，悔恨不甘，可惜薛凌已无半点看的兴致。

她由着霍准闹了这一阵，自顾将扳指上水渍擦净，收进衣服里。抬脚往门外走，行至霍准身侧，便附耳上去轻声道：“我知道霍云昇离京。”

“我骗他离京的，我与拓跋铣连手骗他离京。”

“我不称大义。”

“我只要你霍家满门死绝。”

霍准侧脸看薛凌，眼底血红，目眦欲裂。薛凌直起身，又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欢快的拍上他肩膀，顺着在其衣服上蹭了蹭手上血迹，道：“说错话了，也不是，我还得留着个姓霍的。”

“皇后帮着我骗霍云昇离京，我得留着她。”

说完她抬，看着层层纱帐后的那个模糊影，高声道：“霍伯父就先下去与我父亲打个商量，且叫他多等我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