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八章 以德导行

家先去，你们是大小主考，好好准备一番。”

李清臣对苏颂有些警惕，沈括倒是还好，两听着赵煦的话，抬手道：“是，臣等告退。”

等两走了，赵煦迈步向前，瞥着苏颂，道：“苏卿家，这是要说什么？”

苏颂拄着拐，见赵煦刻意放慢脚步，微笑着道：“还是开封府试点的事。”

赵煦当即想到了苏颂的姻亲李家，不由笑着道：“李家那边，开封府与蔡相公都与朕打过招呼，不是刻意针对卿家，是丈量土地时候发现的。那李家仗势欺，殴伤命，侵占民田，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往各级衙门置若罔闻，苏卿家，这是找朕求？”

苏颂跟在赵煦身侧，慢慢走着，笑容缓缓收敛，道：“这些事，蔡卞与臣说过，臣并不是来求的，臣是担心，这般下去，不止是臣，怕是章惇等，也要被牵连进去。”

赵煦唔了一声，神有些感慨。

‘开封府试点’，看似是只在开封府，但波及的范围着实不小。

如同苏颂一样，哪怕章惇持身守正，没那些事，那他的家族呢，门生故吏，师友亲朋呢？

官场最本质的还是关系网，大宋阶层已基本固化，谁敢说章惇的身边就是清清白白？

李家这件事，如果章惇或者‘新党’某些刻意弄，苏颂以及苏家能跑的了吗？

舆论一起，朝堂必然有所反应，作为‘旧党’魁首，苏颂能撑得住吗？

位置再换到章惇，章惇本就是众矢之的，若是拿到了切实的把柄，闹上朝堂，赵煦能不顾法度，不顾朝野反弹，强行庇护吗？

难！

赵煦心底浮现了这个字，继而又看向苏颂，笑着道：“苏卿家有什么可以教朕的？”

苏颂倾身，道：“臣不敢，只是有些话，想与官家说。”

陈皮跟在另一侧，悄悄看了眼苏颂。

这位老大要说什么？

现在朝野对这位老大都很不满，‘新党’不满，‘旧党’更不满，想送他走的不知道有多少。

苏颂说完这一句，稍稍斟酌，道：“官家，关于治国，圣多有论述，古往今来不乏诸多的经验教训。臣仕途辗转数十年，也悟出了一些。”

赵煦面露感兴趣，道：“卿家说来听听。”

苏颂随着赵煦慢慢踱着步子，道：“官家，以德为本，以德导行，德不在，则心不服。是以，要有德，事才能成，无德不立。朝廷行事，首重以德，得不存，民心不附，社稷危矣。”

赵煦静静听着，面露思索，没有说话。

苏颂见着，继续说道：“具体到‘开封府试点’，为什么朝廷会遭遇如此大的反弹，德不存！纵然占据了理，但理不能服，唯有德可以。”

说到这，苏颂没有断句，没有藏着掖着，继续说道：“朝廷在做对的事，可却先失了德，德行二字，少了德，故行不通。”

赵煦看向苏颂，神色不动，道：“卿家，还是反对新法，要朕废除新法？”

苏颂没有回避，直视赵煦的眼神，道：“事到了现在，已经没有回路。臣说这些，是觉得，朝廷要以‘德’先行，而不是一力的蛮横推行，否则今是李家，明，可能就是官家。”

‘李家’与‘官家’自然不是一回事，苏颂的话意思很明白，现在‘新法’推行采取的是彻底式的蛮横政策，迟早会烧到赵煦自己上。

变法变到自己上，那得多尴尬？

可现实往往就是这么尴尬，赵煦对皇家的财产了解还不多，但其中的龌龊肯定不比外面这些官吏，士绅大户少，必然有过之无不及！

权力有多特殊，出的事就会有多奇葩！

赵煦这次真的面露思索，他对苏颂的话有些明悟。

‘德’，朝廷确实在这方面处于劣势，这方面，司马光等做的最好。

走了几步，赵煦忽然再次看向苏颂，道：“苏相公觉得，朕以及朝廷，现在应该怎么办？”

苏颂不再铺垫，直接说道：“官家，臣认为，朝廷需立德，而后行事。臣建议，对‘新法’，尤其是‘方田均税法’大幅度修改，不能得过甚，以缓和为要，徐徐图之，否则天下，迟早群起而攻之。”

陈皮瞥着苏颂，心暗惊，没想到这位苏相公，今天还是来‘反对’的。

陈皮又悄悄看向赵煦，或许，只有他才能明白，年轻的官家在变法一事态度上何等坚决。

赵煦听明白苏颂的意思，语气十分平静的道：“不可。”

赵煦没有多说什么，平平淡淡的‘不可’两个字，在苏颂耳边如同惊雷，伴随着不可言说的坚定。

苏颂似乎不意外，沉吟着，道：“官家，今臣去，明韩宗道去，我们二一去，接下来，就该是章惇，蔡卞了，他们二一去，官家何以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