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珍重

他看着穆轻眉哭，一个劲儿唠叨“求殿下照顾好我族里姑娘夫们”；看着秦屿也哭，难得没和他斗嘴：“你权且读上几本书，我家出事连个在朝中说得上话都让都没”；就连看着十六，他也还是落泪不止，却不说话了。

末了只低声抽泣：“我这近十五载，做了场黄粱美梦，飘飘然在云端阅遍了锦衣玉食，到来却又跌进泥污。”

他委屈地哭、却又认命地哭，像是不经事的少年，却又像抱紧沧桑的垂垂老者。

几没能多说几句，领队的便在亭外道：“殿下，今晚罪犯便得去官邸报备，小实在不敢耽搁。”

穆轻眉把另一个包袱给张甫临，叮嘱他：“里有些厚衣裳，你如今一个，得照顾好自己；此去一路诸多关卡，我虽与那子吩咐过，但难免会有疏漏，你随时警醒着些，该花钱的地方就花；那些狱卒难免有仗势欺的，你平时少与他们接触，实在躲不过，就忍着些；包裹外面确实些粗布衣衫，最里面才是钱财，你小心点，切不可让发现。”，她还絮叨着，可张甫临再不能久留，越发哭得难受，只一味念“姐姐”。

穆轻眉听得心都要被挠烂，想自己哪配得上张家姐弟这一番谊，想哭却不敢，眼里蓄着泪，又慌忙地眨掉。

一杯离别酒，归期不可期。

“等一下！”，或许是离太重，一向在一边一言不发的十六追上来，在张甫临手腕上缠上一圈帕子，解释道：“铁链硌得疼，用这个垫上就能好多了。”

她抬眼瞧瞧张甫临，声音还如往常般平静无波，“铁链子带久了容易磨，再过一两个月。天热起来就容易发炎，到时候没药很可能因为这个生病的——你平时就得护着点。”

“公子，珍重。”

可是大抵只有真正走过艰难的，才知道“珍重”二字有多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