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洪波涌起

主展不休三，正在紫檀木大榻的下首跪成一排，涕泪俱下。三听着王缙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也猜不出他态度如何，便都不敢第一个出声。

倒是一旁得了三好处的洪太祝，斟酌了一番词句，才缓缓开道：“宫使大，那个公孙玄同，也确实做的过分了些！几位道友平里，都是最明大义、听调听差的，此次横遭折辱，于您的颜面上也是有损。”

王缙冷哼了一声：“不是我不肯替你们出。当初是你们自告奋勇，要将他小弟子捉去，说可做成筹码来掣肘他。我岂会不知你们的小算盘？无非是扯了我的虎皮，去行那就范的勾当！”

王缙怒斥了几声，绪又波动起来，猛然从榻上跃起，一脚一个，将三踹翻在地：“捉便捉了，偏养了几门的酒囊饭袋！竟能让弘道观的一群小道士了案子，将救走。那公孙玄同是连贼兵都敢硬拒之，岂是善予之辈？如今可好！偷不成蚀把米，还跑来我这里哭诉。都是废物！”

几身上道功尽废，身体本就虚弱，挣扎了许久，才又慢慢从地上爬起，继续跪在大榻面。胸前、肩上的脚印，却都不敢去拍落。王宫使又要上来再踹，洪太祝忙上前劝住：“宫使大，莫气坏了身体！您是朝中梁柱，多少大事还等着去处理，切莫为此等小事萦怀。”

王缙怒气未平，又在榻前转了几圈，叹了一气才道：“罢了！念尔等素来本分，此事便由洪太祝为尔等撑腰。只是一件，怎生闹腾我不管，绝不可弄出命，污了我太微宫的清名！都滚吧！”

施孝仁、林云波、展不休三个得了应允，便相继叩首谢恩，相互搀扶着出了这处院落。洪太祝见三离去，才拱手道：“宫使大，此事真要我太微宫出面么？那公孙玄同背后，也是有些朝中之……”

王缙摆摆手，面色却十分平静：“自然不是真要纵容他们。道门一脉，流派甚多，本就互有不睦，我本也是存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思来的。但也不能坐视哪一方力量独大、或是哪一方衰落下去，我要你居中斡旋，便是要保持这几处道观都有争斗的余力，而不是扶持哪一方去力压众。”

洪太祝听罢拱手应道：“下官明白了。近洛阳城中，多有释家高僧前来拜会，说欲同您共理佛法、参悟因果，好为后往登极乐，积累些业报。您看是不是见上几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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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缙微微一笑：“只有登佛门，不见登门佛。这些肯来的，佛学大都稀松平常，尚不及我那半隐的兄长，便只说我不在宫中罢了。改若有余暇，你可随我去白马寺、龙门佛窟那几处灵境，上几炷香火，听听真正的得道高僧，是如何解说无边佛法的。”

洪太祝才谦恭地应下，忽想起一事，又道：“前几扶乩得来的那‘六十四字吉语’，我已暗暗问过城中释门几位善解吉语之，却还没有得一个明确的定论，只说我等欲寻之物，应当是藏在水中。但洛阳城内外池沼不下几十处，更有洛水、谷水、伊水等几道湍流。剑踪渺渺，欲要寻找，恐怕不是一年半载便可找得到。况且这些池沼中，有的地处官宦私宅，有的更是在皇城禁苑，若要进去找，还需创造些时机出来。”

王缙也是眉微蹙：“那便先从外围方便之处寻起。凡洛阳城中有些水的民夫，尽可征调，对外只说是搜寻贼兵藏匿的财货珍宝，以作生民之资。万不可走露风声！”

洪太祝这才答应下来，退了出去。王缙又在紫檀木大榻前坐下，抄起玉如意，继续在炭火盆里拨弄起来，嘴里反复地念着那“吉语”：“碑为剑冢，剑葬碑中……”仿佛世间种种未解之事，都不及这字句来得玄奥。

更鼓催响，楼台已暮。景云观中某处靖室，作为东道主的施孝仁，正坐在茶案前，翻来覆去地拨着炭炉。只见他双手熟稔，将茶饼炙了、敲碎，又过了筛子，才取来陶钵、注井水，慢慢烹煮起来。三沸过后，盛出三碗来，与对面的两分饮而下。

其中一饮过茶水，心中却愈发烦躁，便一甩手，将那茶碗摔碎在地：“这个公孙老狗！若不把他挫骨扬灰，我展不休便将名字倒过来写！”

林云波三角眼中乌珠一转，便拍了拍展不休的肩膀：“展老弟息怒！这回的梁子，又不是只你一家的事。我和施老哥便也和你一样，着了那公孙玄同的道儿。眼下不是一道商议计策么？你纵然这般空咒骂于他，他身上也不会自动掉下一块来！”

“我就是要叫他多掉几块下来！明我便修书一封，给我那远在长安的义父。请他拨一队兵丁过来，把这公孙老狗先抓了、下到诏狱再说！”展不休一掌拍在茶案上，其他两的茶碗中，便立刻被震出圈圈水波。

施孝仁眼中一亮，旋即不动声色地道：“今请两位道友来我这做客，原本是想借这一杯薄茶，向两位贤弟请罪的。若非是我执意要绑他弟子，也不至于令得他狗急跳墙，伤了两位贤弟。”说罢忽然起身，便要向二跪下谢罪。

林云波却连忙上去扶住：“施老哥何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