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洛水浮尸

腹相接处、斜斜刺。一根直肺泡、一根胃部，外露的竹分别用瓷瓶罩住。待血红的浆灌满，便迅速将细竹拔出。又把两瓶浆倒出来些、仔细辨查了一番，才将剩余浆封收好。

做完这些，仵作又郑重将尸衣物一件件裹好。又用烧酒洗过双手，才站起身来，向张武侯拱手道：“武侯大！依卑职初验，死者死于溺水。但生前遭多毒打、侮辱，几乎体无完肤！双臂双腿俱断，以至于落水后无力挣扎，最终溺亡。”

张武侯听了仵作所述，眉却更紧了几分：

尸体沿洛水漂下、浮沉不定，若非此处水流趋缓、有树根羁绊，这尸怕是要一路冲往更远的村落。那时若想要追查，范围还要再扩大几倍。此时案，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况且那年轻队正已认出死者，是麟迹观道士水希子罗柔。只是凶案现场在哪、凶手身份与动机等，尚须顺着目前线索，细细摸排。看来今晚，又是个不眠之夜……

张武侯思忖一番，看着渐沉的夜色，向对面年轻队正抱拳道：“方队正，你我算是故！若无其他事宜，我便将这尸带走，以作进一步勘验。劳烦代我向军中上官禀明一声！”

这名年轻队正便是方七斗，此刻也微微抱拳：“查案要紧，上官必不介怀。只是希望武侯铺能尽快案，还罗师妹和麟迹观一个公道。”

说到此处，他眼底杀意毫不掩饰地涌动着，

“罗师妹非寻常坤道、武艺不俗，能害他的凶徒，必然更加难缠，或许有些背景、也未可知。张武侯！若你被掣肘、无法秉公办案，只管告与我便是，我方七斗必定与凶徒不死不休！”

张武侯被他小觑、心中微怒，却没有发作，反而斟酌了一番道：“若有难处，自会过来求援。案件一旦告，必会回报军中。只不过盛朝律法严明，望方队正耐心等候，切勿冲动行事。”

方七斗冷哼一声，转身便走，想来是向上官禀明案去了。张武侯无言地挥了挥手，一班不良卫便找来独推车，将尸用旧芦席裹了、抬了上去。众这才在茫茫夜色中，向洛阳城折回。

自那年太微宫斋坛演武后，方七斗与几名武技上佳的道门佼佼者，便被洛府行营颁赐鱼符，作为投军报国的凭据。后来，他与弘道观一众师兄弟，救回被掳走的杨朝夕后，便向观主尉迟渊告了假，一心追慕麟迹观镜希子唐娟。

他本着“扔下脸皮、天下无敌”的宗旨，穷追不舍，死缠烂打，经冬复历春。终于在次年绿肥红瘦之时，与唐娟修成正果，办了场声势浩大的婚宴。

甚至于和方府有几分沾亲带故的河南尹，都拨冗亲至，委实惊动了半个洛阳城的权贵。

成亲之后，方七斗、唐娟两便正式脱了道籍，开始过起柴米油盐、有滋有味的寻常子，相敬如宾，形影不离，蜜里调油，举案齐眉……

一次伏案读书，方七斗见厚厚经折中、竟夹着枚杂银所铸的鱼符。而那页经折所载，却是班超投笔从戎之事。于是心翻涌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久久不能平息，以至于当晚呓语，也全是上阵杀敌的壮烈呼号。

唐娟见他这般，也是哭笑不得。次晨醒来，便劝他加军籍、建一番功业。

方七斗见娘子如此善解意，不禁豪顿起、手脚齐动……一番不可描述的旖旎后，被双颊生晕的唐娟、几啐出了卧房。他便理了理思绪，将从戎之志，向爹娘郑重禀告了一番。

方家本就徘徊在公门和江湖之间，祖上也出过几位功勋卓著的武将、威名远播的侠客。新门的儿媳系唐门遗孤，且不久前又怀上了方家骨血。于是家中二老对他从军的想法，俱是全力支持。

方七斗便如愿以偿、了行伍，从一名兵募开始崭露角，又在每年秋防与吐蕃和突厥的角力中、积累了些军功，逐渐步步进身，成为洛城行营的一名队正。

却说方七斗向上官禀完案，便告了假。骑上飞云骢、信步出了辕门，趁夜向方宅而回。

一路疾驰，心中翻涌着这几年的经历，宛如梦幻般美好。直到今夜见到罗柔惨不忍睹的尸身，心中所有的太平自足之感，瞬间全部崩落。隐隐觉得这太平了许久的洛阳城，已经有不安的、躁动的因子，开始悄悄发酵。不知未来，又该是怎样一番光景。

夜上东门，免不了一番盘查。然而半晚上的搅扰，城中宿卫也已知晓凶案之事，待看过方七斗腰牌后，便予以放行。返回铜驼坊途中，又遇到一队不良卫巡城，只得再度下马、亮出腰牌，才顺利回到铜驼坊家宅。

方七斗将飞云骢拴在宅前下马石上，看着熟悉的乌门，竟生出几分犹豫来。不知待会儿面对娘子，该如何描述今晚所见惨况。许久才叹息一声，叩响了门环。

门内很快传来家仆的问询声，方七斗没好气道：“是我！快些开门！”

一阵门栓响动，朱漆木门缓缓张开。一名家仆、身后还跟着几个护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