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终）神仙也爱看热闹

濯清宫，乃是帝姬濯惹所居宫殿。濯惹年纪尚轻，至今独独收了一位弟子，除了这位弟子，濯清宫名册中再无第二位花仙。而这位弟子，正是白渊——那个六道皆知的受了帝姬救命大恩，成为濯清宫首徒，却在阿惹屠龙时护法不利致阿惹重伤，因此被贬间南极寒冰冷雪处的樱仙。若非渡川神君及时赶到，帝姬怕是要陨于神禁地。

“濯清宫昔司罚樱仙白渊，置帝姬于险境，帝后念其初犯，遂使其左迁间南极，然此仙不知自重，再犯有三：其一，玩忽职守，离职三年，致属地三年风雪异时；其二，与堕仙昭福有私，有损天法尊严；其三，待审期间，意图助氐族三霖出逃十一重天仙牢，蔑视法度。此三罪并罚，天法司判其下界回，不论几世，遍尝世苦方可归位。现因濯清宫主帝姬濯惹渡劫未归，天后代其定夺，并令其不得道。”

归云仙子语调平淡，照本宣科地读完这么一段，从至尾都不曾瞥一眼这位昔司罚长，便从起命退了下来。经过白渊身边时，与她相视一眼，似有不忍之色，但也仅限于此。

濯苏倚着妻，居高临下将一切看在眼中。

大伙儿才知这白渊仙子竟是濯清宫上一任司罚，如今这场面，可叹一声物是非。再瞧瞧樱仙所犯桩桩件件，围观的神仙们又如间街坊般躁动起来，议论之声不息。见惯也有，惋惜也有，怒骂也有，外圈一位比濯苏阿绊还迟来的新近飞升的仙君，气得直冷哼，“木还果真是无啊。”

底下这点躁动并不能影响什么。判言官读过判书，天机府大司命仙长元度卿——便是被璧琼偷去了薄子的那位师兄，看似气定神闲地俯视这一场好戏，他所处位置高过太子夫，双脚就落在在起命投生外最高那块的白晶台阶上。今他弃了最喜的雪色常服，换了一整套肃穆的藏蓝礼服，就连遇风而飘的发带都是同色。一双凤眼上挑着，虽盛着笑意，却实在为间局势焦心，偏在此时被师父派来此处，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罢了。元度卿将那天法司告文加盖了天机府专有法印，唤来一位少司命，令其贴那告示于起命一侧的琉璃墙。两法力相，当下作约生效，昭告八方，全界皆知。

“白渊仙子，请自选一族投生，除道，皆可。”元度卿颜容俊秀，且笑且问，丝毫未令被问者感到冒犯，加之他对一罪仙仍礼数周全，真不枉诸位神佛仙友送其“克己郎君”之称。与受罚樱仙问话前，这位大司命仙长还走下几步台阶，直至发髻低过花藤座椅，与悠闲旁观的太子太子妃拱手行礼，递了眼色，确认可行后才与白渊问话。

樱仙堪堪一指，便为自己选了个水族的命，“既然可选，我便也做一只白鲤鱼罢。”

于是白渊便在元度卿与方才那位贴告书的少司命引领下，迈上那白晶阶，进了起命，隔着那道琉璃墙，隐约可见两蓝一白两道身影停在水族命前。

琉璃墙内，元度卿掐算着时，又开了转世台旁那面观世镜，与那少司命道，“幼艾，先启转，待安国下桢州至清明便施法，切不可晚于谷雨。”又与白渊道，“濯清宫中会收仙子本体，您可放心前去。”

“多谢。”樱仙本体与元神分离，此樱树若放于间或可参天。

“幼艾领命。”少司命回施礼，“请仙子世。”

白渊元神便踏进那水族台中，身影飘落渐不可见，正是实实在在的仙子凡尘。苍国桢州河水中，一道光顺天闪来，樱仙间的水族一生始于此。

热闹到此刻也就尽了，看官三三两两地驾云回府，最后除了归云与那八位仙娥，就剩够秋千才缓缓落下的濯苏阿绊夫。濯苏收了术法，轻声对阿绊道，“阿绊先回安清宫可好？我还有些事与大司命仙长商议。”

“那我回去啦，美夫君可要早些回来。”太子妃盈盈应道。

“好。”濯苏太子送走妻，直到瞧见背影也无，眼中收起笑意，“灵华仙君，归云仙子，可否与本殿一叙？”见二仙迟疑，又道，“也许安国之事可以与二卿倾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