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五）龙门坠龙

不明者，自也有能者。东海毗邻苍国一角，是安苍二国又一界处。

至此处之前，苏曦两个漫过苍国国境，安清学子六——自也包括易珍初，加上薄奚尾生与护送几的兰凰，回程中也瞧见了天上这一幕。旁不知，兰凰却是一眼望出，“竟是曦生公子为何与濯苏太子？”随即确认果是。

听闻如此，孟无湘与薄奚尾生当场便急了。可凡如何追得上那两位天上打架的，“那是东海方向。”兰凰道，“两位莫急。急也没什么用。还需等一等。”

这一路上认出曦生的也不止他们几个，诸位可还记得被白渊戏耍的灯蝶？他可瞧见了上那位正是昔为难他的丫的师父。这灯蝶修为不浅，起法咒算因果，算出这是个大大的功德。于是一路向东北，拼尽全力。

后武令听从太子暗号，亦步亦趋地跟随。曦生已觉体力不支，难过次劫。于是落在一块礁石上，稍作休息。河伯携河中水族相迎应龙，武令也至此。两方一对，顿起杀机。濯苏提剑，曦生劝说无果，再奏琵琶。河中水族先来的一批手无寸铁，却一身傲骨不肯示弱，前赴后继，浴血厮杀，终令武令折半，河中水族也损失惨重。河伯战死，河水如南海，血一般的颜色。

这一战，已经不是所谓收服鲛，而是事关水族全族之战。战争旷持久，已有风声传出去。曦生也只若只是因帝姬灵体，天宫绝不会有这样大的动作。昔间一至三代的堕神半神皆加龙族一方，但龙族因与氐族的姻亲关系，失了神脉，仍旧不敌天宫，损失惨重。曦生瞧着同族的血将河海染成褐胭脂色，而自己发披散，原本净的衣裳几乎成了一件血衣，眼眸变为魔族方有的枯色，此河，正是鲤鱼跃龙门的那一条大河。他脚点桢州龙门铡刀，抱着琵琶附身瞧那夹着泥沙的大河，不曾举刀，却已屠戮许多天兵神将。在围他一圈的天兵之外，龙族少年对面有个穿袈裟的秃和尚，一时不停地念着梵文经咒，同是又暗中传语劝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泠生身为龙族，更是所在辈分的长子长孙，自是不肯。那和尚不过是贪图功德，以为规劝了他这样一条恶龙向佛，自己便积攒了无量功德，借此进修为。什么解救世，不过这和尚自己戴上的虚伪面具。

此时的状况与桃花树下的梦境重合了。

“皈依我佛，可消罪孽。”灯蝶披着袈裟，念着经咒，趁着小白龙与天兵的僵持，向他施加法威。

敖泠轻蔑一笑，“小爷偏不。”

此时濯苏跃他顶聚集了天兵神将的云中。而这一任的武令长行事雷厉，一落云便换了一柄星石锻打的长刀砍来，夹杂着风声落雪，直奔敖泠。琵琶声频频起，指尖弹起的音波一一接下那刀气，一瞬六七次的刀影，进攻猛烈。敖泠接下几波进攻，衣袖被刀气削掉了一块。那沾染了不知是天兵还是同族血迹的碎布摇摇晃晃，随着新至的初雪，一道落在血红胭脂色的大河中，渐渐沉了下去。若有在天兵上俯视，便可见苍山白雪，红河乌云。

周围的天兵缓缓聚拢，应龙敖泠被困其中。武令长兼天法司主濯苏的刀影每次都对上琵琶音波，双方战斗胶着。梵音声逐渐小了。小白龙的长发随风飘散着，额间突然映出的荷花印记令其面容不知怎地让觉得有几分慈悲，他耳边尽是呼啸刺耳的风声与音波刀影的相击声，一刻不停。两瞬移速度不相上下，旁者只见残影，也只闻得接刃之声，几十个回合下来，小白龙的血衣之红层次错落，有几处更殷红几分，武令长的袖肩还有战衣下摆都添了几道伤痕。

双方僵持中暂停了相斗，武令长背过去的一只手向后做了个手势，天法司的武令与后来的天兵随后围成上下两圈，缓缓靠拢。片刻之后，武令长提刀竖劈，三方齐攻，将敖曦生困死。小白龙奋力抵御，寡不敌众，刀刃落肩，顺着惯力落大河中。

胭脂色的水面沉寂片刻，一道身影水而出。桃仙一手抱着个婴孩，一手扶起曦生。曦生额间荷花印记若隐若现，散着光，嘴角残有血痕。

“昭福兄……”少年一笑，摸了摸醉之的，“我大概是活不成了。”

“别说话，我叫熠铉那老子来救你。”昭福正说着，却见眼前白光一闪，白渊扑在自己身前，一阵湿热，却看是一道刀伤，涌出大片血迹。

“昭福哥哥……”白渊奄奄一息，“师父……”

濯苏收刀，“真是抱歉，砍错了。你们两个是想陪他一起死在这里，还是赶紧滚？”想了想，又道，“我应了南海大殿不杀那孩子，可没说不杀你们。”

昭福抬眼，他身上本也有伤，白渊除了那一刀，在南海之中也损伤不少。一怒气直冲天灵，“太子殿下，您莫欺太甚。”

天边突然一道红光而来，直奔濯苏。

“天帝谕，太子领兵速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