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一位好友

去传这等毫无说服力的谣言，必然招眼得很……姑娘，咱们还是先静观其变一阵子吧。”

静观其变自然是好听的说话，毕竟也没什么好静观的了，但是她总也不能直接和姑娘讲：姑娘，消停点吧，求你别再上赶着送了行吗？

夏曦的脸色一阵青白加，看着丫鬟，咬咬牙问道：“称赞有加？我倒想听听都是如何称赞她的？”

丫鬟在心底无奈叹气。

姑娘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但也只能答道：“都说许姑娘目光如炬，行事脆，此番是为民除害了……不愧是许老将军的孙……甚至还有说……”

丫鬟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

“还有说什么？”夏曦紧紧皱着眉。

“还有说……便是许姑娘带在身边的那只秃鹫，也是个极有灵的……婢也是才知道，甚至如今有些茶楼里……已经有说书先生将姑娘先前的遭遇，改了姓名当作本子来说了……”

她为了印证真假，还特意去听了听——竟觉得讲得当真很不错。

她一时间都忘了那主公是她家姑娘，听着听着，一不小心就还觉得那大鸟的做法真的还挺解气的，险些没忍住跟着那些一起抚掌叫好。

“简直放肆！”

夏曦听得羞怒至极，抓起桌上的茶壶砸了出去。

丫鬟连忙垂首避开。

不怪她什么都说，只是姑娘被秃鹫教训这一出，如今在各大茶楼着实火，她也瞒不了多久啊。

到时姑娘若从旁中得知，必然又要找她的麻烦，怪她瞒着不讲——这样的事先前她也经历过。

夏曦气得胸剧烈地起伏着，眼睛都红了。

什么说书先生……这一定又是许明意的手段！

许明意……

她一定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的！

……

夜色初染开，京衙内院中，纪栋正坐在床边泡着脚，白色裤管高高挽起，露出一对青紫的膝盖。

搬了鼓凳坐在一旁，拿药油正替他揉着膝盖的，是他的原配妻子毛氏。

“那采花贼当众胡言，同老爷有什么关系？皇上怎能这般迁怒你？”毛氏一边替丈夫揉着膝盖，一边忿忿不平地说道。

纪栋笑着叹了气。

今陛下召他宫，于御书房内问及了今那采花贼的言论。

他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不等这位脾温和的陛下开，他就主动跪了下去请罪。

陛下倒也没说罚他。

只是他这一跪，就跪了小半个时辰。

尚是春里，太阳落了山，御书房中的金砖冰冷刺骨，加之他本就清瘦，不比许贤弟那样有一身护着骨，待得被陛下准允起身时，只能靠双手撑着地，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来。

但许是不想让他一瘸一拐地离开，这位皇帝陛下又留他说了会儿无关紧要的话，待他缓得差不多了，才放他出宫。

“要我说，还不如辞官呢，咱们还回凌阳乡下去，你便是做个教书先生也是好的，好歹不必再受这份气了！成天吃力不讨好的，么，又黄又瘦，发么，一地掉，我和儿子都怕你哪天倒在书房里！”少年夫妻一起熬过来的，说起话来也没太多忌讳讲究。

毛氏也不喜欢京城，那些夫们表面上与她好，背地里常是笑话她一身土气，来京城这些年，连京话都学不像。

“我若都不做官了，便是去教书，那我教出来的学生又当何去何去？世读书还有什么用处呢？”纪栋拍了拍妻子的手，安慰道：“你放心，凡事我心中有数。”

“你总说自己心中有数……当年做梦挖金子，墙都挖倒了一面，也说自己心中有数呢。”

听妻子提起往事，纪栋轻咳一声没好意思接话。

毛氏又压低了声音，不安地道：“不过……当真如那采花贼所说，大庆又要了？现在你不辞官，到时万一军攻京城，咱们要跑，还来得及吗？”

纪栋不置可否，只是反问：“为什么要跑？”

“怎么？你还想留下当守城的大忠臣不成！”

“我就不能认降?”

“……”见丈夫一脸理所当然，毛氏嘴角抽了抽。

读书的气节呢？

但见丈夫压根儿没有这玩意儿，她也就放心了。

纪栋还是一幅心中有数的模样。

反正辞官那是不可能的，他单方面宣布自己和京城府尹的椅子已经牢牢镶死了，谁也别想轻易把他们分开——毕竟倘若当真世将至，不更得趁着现在多挣两年俸禄银子傍身？

过子，那可是要打细算的。

至于坚守气节什么的——

那也是要分的啊。

纪栋低看了一眼青紫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