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聚散终有时

上半身都给遮住了，里面则是满满一大锅鱼汤。

“……”

许不令把一捆柴火放在土灶后，探看了眼：

“你怎么把四条鱼都炖了？”

小村姑站在雾气弥漫的土灶对面，水雾遮挡看不清表，声音一如既往的轻灵：

“你活不能不吃东西，鱼不够，明天再去抓些就是了。”

明天？

许不令摇了摇，提起满满一大串鱼：

“倒也不用，我今天抓了二十五条，足够你吃十几天了，今天稍微丰盛些也没啥。”

这句话出来，小村姑沉默了下，片刻后，才轻轻‘哦’了一声，把鱼汤盛起来装进小碗里，端到了桌子上。

许不令忙活一天，确实挺饿，因为食物充足，倒也没有客气，坐在小村姑对面大快朵颐。

两个对坐在农家小院里，黑狗趴在桌子底下捡着鱼骨，吃饭的时候，小村姑没有什么言语。

许不令心里感觉怪怪的，却也不知怎么形容当前的环境。吃饭的闲暇间，他偏看向外面的桃花林，笑问道：

“你准备种多少桃树？”

小村姑细嚼慢咽，好像有点心事，回答不似昨天那般利索，想了会儿才开：

“种满呀，把空地全种上。”

“种满后呢？”

“换个地方，继续种，这儿方圆上百里，一辈子都种不完。”

“哦……”

许不令摇笑了下。

小村姑瞧见他的笑容，抬起眼帘：“你觉得我傻？”

许不令笑容一僵，连忙摇：“没有，嗯……植树造林是好事，寻常凡夫俗子理解不了，觉得没意义很正常。”

小村姑这才满意，轻声道：“外面的，还不如树，说了你也不懂，不和你说了。”

许不令点了点，没有再多说。

一大锅鱼汤，被许不令吃了九成，直到一滴不剩。

事做完了，自然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红挂在山，夕阳洒在数百颗整齐排列的树苗上，在雪地里拖出长长的影子。

许不令把剑和直刀挂在腰间，站在篱笆墙内，看了看极远方的山，略显犹豫。

小村姑认真洗好了锅碗，整整齐齐的放在碗柜里，走出厨房的小门，瞧见许不令的背影，脚步顿了下，轻声道：

“天快黑了，出去好几十里路，大晚上不好走。”

许不令手扶着剑柄，站在篱笆墙边缘，回过来：

“外面还有等着，不能耽搁太久，实在打扰姑娘了。”

小村姑站在门，柔雅面容上有点失望，没有任何遮掩，或者是根本就不会遮掩。她轻轻点：

“那你慢些，出去后不许再闯进来了，也不要告诉外。”

“那是自然。”

许不令笑了下，抬步跨出篱笆，迎着夕阳往外走去，路过堆在雪地的大雪时，回看了眼。

小村姑依旧站在厨房门，黑狗乖乖蹲在裙摆旁边，在昏黄夕阳下如同静止。

瞧见他回过，小村姑抬手摆了摆，算是道别。

许不令立在原地，手指轻敲着剑柄，斟酌许久，还是开道：

“姑娘，我真知道一个花海，比这里漂亮，也没有外打扰。你想不想换个地方生活？想的话我可以带你出去。”

小村姑微微皱起了眉梢，看了看种了好多年的桃花林，摇了摇：“我不出去。”说完提着裙子回了侧屋，关上房门，还把门栓给上了。

沉默良久后，许不令转身走向了桃林外，时而回。

农家小院、三间小房，院里再无动静，直至被树木遮挡了视线。

许不令轻轻叹了气，感觉心里空落落，却也无可奈何。

在江湖，可能身不由己，很多时候都没得选择，无非为了活命罢了。

在江湖，也可能逍遥无束，迹天下随遇而安，在想走的时候走，想停的时候停下来。

可有些，出生就不属于江湖，注定两样都沾不上边。

许不令什么都好，唯一错的，就是错在生于帝王之家，‘一生为侠’只是梦中蝶，而实际摆在眼前的是整个天下，所以想走的时候可以走，想停下的时候却不可能停下来。

帝王公侯、王侯将相、世家门阀以及天下间百万计的军卒，都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从出生起，他就不可能从这个大框框里跳出去，甚至连在这里多留几天的时间都没有。

落余晖之下，许不令按着刀剑缓步行走，距离峡谷的边缘越来越近，距离那片小桃林越来越远，四野又恢复了荒无烟。

二十多条鱼，够不够吃……

这么个姑娘家，一个住在山老林里，生病咋办……

可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