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世界本该如此

师道：“我也没说那是佛。”

一时之间，方丈室内再次陷了沉默。陈与义端起茶杯，小喝着，压下心里的震惊。

王宵猎知道自己的事，并不觉得十分惊异。一个穿越千年，有一些端倪被发现没有什么。大丈夫行事，不能全靠这也别不知道，那也别不知道，只有自己一个知道。半点本事没有，全靠着比别多知道些一鳞半爪的知识，就想着无能及。只是没有想到，是从一个和尚里说出来。

穿越这么荒谬的事都发生了，再出现什么妖魔鬼怪也不奇怪。法灯禅师说的没错，仙佛神鬼并不靠王宵猎信不信。存在就是存在，不存在就是不存在。

过了许久，王宵猎缓缓地道：“是我不相信禅师，你太紧了。”

法灯禅师微笑：“我说我知道的，是施主在想。施主怎么想，不是贫僧能左右。”

王宵猎道：“因禅师所说，事涉神怪，在下偏不信神怪！得罪！”

法灯禅师叹了气：“施主为何就认为事涉神怪呢？生在天地间，渺小如蝼蚁，有许多事说不明白。说不明白就说不明白，何必强求？”

何必强求？王宵猎不由皱起了眉。是啊，最重要的是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又何必去强求呢？多少年后，转过来看，现在自己做的或许微不足道，或者错漏百出，又怎么样呢？两世为，王宵猎无论如何不信神怪。世上真有神怪，历史怎么会是那个样子呢？世上怎么会有忠诚勤劳的不得不辛苦劳作，偷耍滑的坐享富贵呢？

可世上没有神怪，法灯禅师为何有奇怪的感觉？怎么会觉得天上有一双大眼？难道是佛法高？

世界就像一个舞台，我们被安排在这个舞台上演一个一个的角色，生旦净末丑，样样皆有。有的是主角，有的是配角，还有的在扮演观众。走出这个舞台，会觉得自己在舞台上的样子好怪异。但只要在舞台上，就不知道我们在演戏，我们只要演好戏。

想了许久，王宵猎只觉得如麻。饮了一杯茶，对法灯禅师道：“如此说，我只能相信禅师佛法高。今既有缘见面，可有教我？”

法灯禅师道：“佛法又有何教的地方？皆有佛，佛法只是唤起佛而已。”

王宵猎道：“如此说，佛法岂不是跟儒家许多相同的地方？儒家说，皆有仁心，皆可为圣。一个可成佛，一个可成圣，听来相差不多。”

法灯禅师道：“一字之别，天差地远！佛不是圣，不区别于众，只是一种境界而已。儒家的圣却不是如此。圣之为圣，必是跟平常大不同！”

王宵猎低思索，咀嚼法灯的话，心中慢慢有些明悟。许多事，不能因为说的话像，就认为他们本身就很像。佛家和儒家，还是有重大区别的。虽然这个时代佛家在引儒佛，儒家在引佛儒，两家还是有根本的差别。这种差别，使两家在认识世界、认识世上天差地远。

王宵猎对佛法所学不多，也不想把心力花在这上面。世间还有很多事需要自己去做，每一件都要花费无数心力，哪里来的时间坐禅参佛？

想了许久，王宵猎道：“曹宗是天下佛学大宗，必有其过之处。在下愚钝，心力用于政事已觉不足，哪里来的力去参佛呢？今有缘，还请禅师随便教我几句，不虚此行。”

法灯禅师道：“施主是非常之，当有非常之功德。这功德在世间，在万千世心中，又岂在一佛门？我也没有什么教施主，取《参同契》几句话，以赠施主吧。”

“灵源明皎洁，支派暗流注。执事原是迷，契理也非悟。门门一切境，回互不回互。”

王宵猎默念这几句话，咀嚼其中意思。意思并不复杂，无非是事与理的关系，事是存在的，理也是存在的。佛家讲一切皆空，理与事最终要统一于佛。这几句话的特殊，在于指出执着于外物是不对，但理与事有回互关系。不理解这回互关系，哪怕是契同于理，也不能说已了悟。

默念许久，王宵猎一拍手：“佛家最忌一个执字，我在这里想这几句话的意思，岂不是执？世间高僧大德，圣贤者，孜孜不倦所求的，无非还是理与事而已。理与事何分？世上本来如此！”

说完，向法灯禅师合十：“禅师所说佛法，与我没有多少缘分。在我想来，世间一切法，推不过天道二字！何为天道？世界本来如此，世界本该如此，世界就是如此！何以求法？道法自然。道教虽称起自道家，却学不来道法自然四个字。天道何必去求？法自然而已！这四个字，以赠禅师！”

法灯禅师看着王宵猎，淡然道：“我自佛门弟子，有自家佛法，何必别处学去？施主听讲佛法，觉得索然无味。我听施主所讲天道，又何尝不是如此？”

王宵猎听了大笑：“明白了。禅师为何讲我非常之，此时便有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