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集 汉国篇

然花费偌大代价，剧孟这条命好歹算是保住了。他有些疲倦地坐下来，问道：“理清绪了吗？”

“略有所得。”秦桧道：“天子虽然秉政，但内有太后，外有诸侯，朝有权臣，野有豪强，汉国如今是局，也是危局。”

说来好笑，当初看到宋国众盈朝，程宗扬觉得宋主已经够惨了，可这会儿看起来刘骜比宋主还惨。宋主面对的顶多是个烂摊子，汉国这位天子可是坐在火山上。

“真要不行，咱们就撤，等他们拼出胜负再说。”

“家主在舞都和首阳山都投了不少钱铢，再加上送西邸的巨款，前後不下二十万金铢。好不 容易走到这一步，一旦罢手，便万事俱休。”

“钱要紧，命更要紧。”程宗扬道：“大伙的命可不只二十万金铢。”

“若是昨，属下也许会劝主公退回舞都，暂时避开洛都的局。但眼下，倒有了局的机会。”

程宗扬看了一眼床榻，“因为剧大侠？”

“正是。”

“说来听听。”

“这要从说起，”秦桧道：“听说四爷和五爷来洛都多时，也未能找到剧大侠的下落，却是这次去赵王私苑无意中撞上？”

“没错。”

“属下听说主公昨晚正遇上了郭解手下的王孟等？”

“是的。”

“他们是从何处得到消息？”

程宗扬想了一下，“好像是从朱安世手下那里听说的。”

“卢五爷为何不知？”

程宗扬一怔，卢景为什么不知道？五哥是大盗世家出身，道上的都很给面子，朱安世也不例外。当初寻找延香的时候，还是朱安世帮的忙。为什么朱安世对卢景隐瞒了剧孟的消息？

“你是说……”

秦桧徐徐道：“以属下之见，此事与朱安世脱不了系。若是局，只怕要着落在此身上。”

“怎么？”程宗扬看了下左右，“五哥呢？”

“卢五爷要去找朱安世，属下劝他先在暗处打探。至于如何局……”秦桧道：“眼下还未有定论，待属下去城中走走，再回禀主上。”

“好。”程宗扬痛快地说道：“我给你安排车马！”

程宗扬没有多留，见剧孟伤势已经稳住，便回到住处。

客栈的大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车身看起来颇为陈旧，车上的驭手却是一名年轻的书生。

程宗扬示意敖润停下马车，然後下车笑道：“原来是郑 公子。”

驾车的正是雲台书院的郑子卿，他跳下马车，向程宗扬施了一礼，不卑不亢地说道：“学生随班先生前来拜访，冒昧登门，还请恕罪。”

程宗扬道：“太客气了，没想到是你亲自驾车。”

郑子卿笑道：“班先生于学生有半师之谊，有事自然弟子服其劳。”

程宗扬对这个年轻的书生颇为欣赏，自己手下能打的不少，能写字的却寥寥无几，像敖润那种半文盲，都当了半个文化用。如果能把他请行中，帮秦会之处理一些文字事宜，倒是一个得力的臂助。

程宗扬存了招揽的心思，亲自携了郑子卿的手，谈笑风生地走进客栈。

班超正在堂中与冯源闲叙，此时已经闻声出迎，揖手道：“兰台末学班超，见过大行令。”

程宗扬笑道：“班先生，久仰了。”

双方分宾主坐下，程宗扬仔细打量着班超，他二十五六岁 年纪，虽然冠上簪笔，腰佩书刀，但丝毫没有刀笔吏的严苛与刻薄，也没有寻常文的酸腐气，而是充满了汉国士特有的阳刚之气。

席间说到步广里地陷，只能暂借客栈安身，程宗扬苦笑道：“如今外界议论纷纷，程某实在不堪其扰。”

班超道：“洛都居民数百万，水井以万计，每取水更是难以计数。年久，地下自成空，非是步广里，亦会是在他处，大行令只是适逢其会。”

步广里地陷议论者实在太多，程宗扬还是一次听到有从地下水的角度阐述其缘由，当即道：“何以见得？”

“余少时即寓居洛都，十余年前城中水井缆长五丈便可汲水，如今缆长六丈尚有不及。又曾听耆老所言，四 十年前，缆长不过三四丈。由此可知地中水位浅。”

“以先生之见，此事当如何避免？”

“当引洛水城。”

程宗扬笑着点了点，然後压低声音，“不知班先生可听说过二祸国？”

班超挑了挑眉，“谶纬之学，非余所知。”

程宗扬皱眉道：“先生可是不信谶纬？”

班超微微怔了一下，似乎觉得他问的过于唐突，最後还是坦然道：“谶纬之事或亦有之，然古来无以此成大事者。儒者醉心谶纬，实是舍本逐末。”

程宗扬抚掌大笑，“说的好！我敬先生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