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地皇四年

体不差，五楼贼在做过流贼的甄军吏中，已经是纪律”比较好“的武装了，但亦将聊城祸害得不轻，粗略统计后，户减半，商业、手工业几乎毁于一旦。

本地硕鼠是被除掉了，但百姓上，却多了更多毫无规矩可讲的贼大，粮食是不用纳给官府了，可流寇拿的更多，甚至连你本也要裹挟走。一时间，聊城不少，竟都开始怀念起大新官府还在的时光。

宁为太平犬，勿做世啊！

损失是难以估量的，逃走的会慢慢归来，但焚掠产生的饥荒流毒远，聊城想恢复战前的繁荣，恐怕得一两代才行。

看过聊城惨相后，第五伦对流寇那点同心也没了，虽不打算搞大屠杀，但亦不愿在这个冬天对他们的生命负责。

他先让门下吏甄别寿良本地，若会说聊城等县方言，为本地无奈从贼者，则被留下。其余外来的客籍流寇，则被视为飞蝗，关了一晚上后，让士卒们驱赶着饥肠辘辘的众流寇往北走。

马援不死心，昨天就去追击五楼贼主力了，但这张文确实是个跑路才，竟是吃抹净轻装上阵，只带轻便丝帛，其余各类物什都丢在聊城。

马援只逮到几支掉队的尾，杀上千而已，恰逢天降霜雪，天气极寒，他们奔波了数极其疲惫，遂只好悻悻而归。

五楼贼走得动的已经跟随张文跑到邻郡去了，走不动的则留下等死，甚至还有坐在雪地里，朝路过的官军稽乞讨起来，全然不顾先前还兵刃相向。

“只要给吃的，给件衣裳穿，佃农、婢，吾等都做得。”

其间不少看上去确实很可怜，但第五伦却郎心似铁，让将这群汇拢到一起，一同驱至高于地面的黄河故道。

黄河故道在寿良以北拐了一个“厂”字形的大弯道，在河水改道后，留下了一段东西数百里的“长城”，由赵、齐两国的两道河堤和满是盐泽和鱼骨贝壳的洼地组成。

这就是寿良北部唯一的天然界限，也是第五伦唯一能借势的地利：“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隔离墙啊！”

数千流民被堵在这儿，而第五伦又让第七彪从男丁里抽出十分之一，也就是三四百来，当场在河道中处死！

鲜血将涸的故道重新滋润，恍若黄河复苏。

这是为了惩罚他们在聊城、博平等地所犯的罪行，也是为了让活着的，将第五伦残忍的一面传遍河北起义军。

但比数百被官兵用戈矛无刺杀更可怕的是，第五伦现，这数千流寇，在目睹同伴的死亡时，依然一脸麻木，并无任何惊骇恐惧之色。在被释放后，他们踉踉跄跄越过河道的样子，仿若行尸走。

如果说汉时，还是暂时做稳了隶的时代，那这新末，就是大多数欲做隶而不得的时代。

这世道，何至于此？

第五伦叹了气，心还是软了软，让兵卒对流寇们高呼，使得不少回过来，茫然望向居高临下的第五伦。

“第五公转告汝等，若开春之际还活着，可再来此地。”

“届时，汝等若是放下兵器的流民，只想重新过安定子，愿成为佃农好好种地，便来此投降，重新成为编户齐民，酌减租。”

“若仍是为害乡曲的流寇，便不止是抽十杀一了，再敢越过河界，尔曹颅，将铺满故道河床！”

……

五楼渠帅张文，早就带着部众成功越过大河故道，跑到了他们的故乡，清河郡地界上。

驱使他们撤离的不止是第五伦的兵锋，还有无处搜粮的饥饿和恐慌，流寇是竭渊而渔，若一个地方找不到吃食了，那不管是名城大邑，乃至于皇宫京师，对五楼贼而言都没了价值。

“该挪窝了。”张文一回，长长的队伍比在聊城时短了不少，遂在众休憩时，令清点数。

“损失了多少？”

“前些时被官兵坚壁清野袭杀的有千余，一路上掉队的两千余，又被那马校尉追杀又死千余。”

眼看数就少了小半啊，张文却露出了笑，比起替他和五校军挡箭，全军覆没的五幡贼而言，他们的损失算小，不算伤筋动骨。

“换一个地方，打下个县城，将青壮裹挟上，数就又上万了。”

张文确实是小觑了第五伦，现在他甚至暗暗后悔没有接受招降，但已经没法回了，为了活下去，流寇只能不断往前走。

清河郡已经被各路流寇拔了好几层地皮，竞争也大，呆不长，他们需要一个新的方向。

张文从聊城宰手中缴获的剑，举了起来，随手一扔，让它来决定！

剑咣当落在雪地上，众渠帅凑过来一看，都哀嚎不已：“剑尖指的怎又是南方！”

上次就掷了南边，他们才昏昏脑进了寿良，打下聊城，好子没过几天，就遇上了第五伦。流寇是为了求活，不是寻死，何苦非要铁硬碰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