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正炎热

后正堂乃是韩世峰夫妻二居住，左右厢房一间给了苗氏，一间给了儿子韩谨岳，四个儿便只能挤在正堂后的两间罩房中。

大儿与二儿在一处，三儿带着小妹妹住在了一起，又有买了两个小丫分别伺候着四姐妹，因而小姐们的闺房便有些拥挤，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太祖成法不可违背，虽说如今在位上的陛下不似太祖时对官员们严苛，锦衣卫的探子也不如以前般无孔不，无事报。

但若是韩主事想充一回阔气买一座大宅子住，只怕前脚去衙门立了买卖的文书，后脚就有锦衣卫上门拿，查韩主事一个贪赃枉法了！

韩世峰一家只得这么挤着住，但好在明年大儿就要出嫁，紧跟着二儿也要说亲，以后儿们都嫁出去了，也就不怕地方拥挤了。

因此除了住房有些拥挤，韩家在这京师之中的子倒也算过得不错。

韩世峰为方正，有些古板固执，官声倒也算得清明，家里一妻一妾相处和谐，王氏为一家主母，对待庶、小妾倒也算和气，妾室苗氏又是一个老实本份不敢生事的子，因而韩主事家后宅平静，倒也没有那些飞狗跳的龌龊事儿。

不过虽自家不生事，但吃五谷杂粮，总有那疼脑热的时候，今年过年时老三韩绮就贪玩儿耍雪，遭受了一场风寒，此病却是来得凶险了些，差一点儿就要了她小命儿，足足在床上卧了一个月，每把黑漆漆的药汁当水喝才算是堪堪撑了过去。

韩绮病好了，足足瘦了一圈，直到了六月天气渐渐炎热，才算是将神养了回来，只身子刚好了些，又拿起了书本子看，伺候她的丫落英瞧在眼里担心不已，便开劝道，

“三小姐歇一歇吧！”

这三小姐一不考状元，二又不似大小姐、二小姐般要嫁高门，读那么多书做甚么？

本朝里自太祖始就极重规矩，太祖他老家真乃是一代可比尧舜的明君，开国始初便立了无数规矩，上至官员每里在衙门里如何办差，怎么看公文写文书，下至官员们住甚么宅子，穿甚么衣裳，纳几房小妾，收几个仆，又有这后宅之中嫡庶如何区别，都是有一套规矩的，

因而自开国以来上下尊卑之分甚严。

官员家的嫡嫡子可学读书，个个识文断字儿，但这庶出的儿则只能关在家中，每游手好闲，只不惹事生非便可。

似韩绮这样的，就差在出身不好，没有被送书院，只得在家中自学，有时大下衙回了府，得空就指点三小姐一些，有时又是大小姐、二小姐下学回家，教给三小姐一些。

不过即便如此，韩绮的书也读得不错，一手字比二姐韩纭写的端庄好看！

韩绮听劝，她放下手里的笔，取了凉茶喝了一，她额上也是汗，后背上纱衣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肌肤上，韩绮取过一旁的团扇自己扇了扇，笑着问道，

“大姐姐的喜帕可是绣好了？”

落英摇，

“才勾了边儿，想要绣好只怕还要十来呢！”

韩绮笑道，

“无妨，左右大姐姐明年才出嫁，你有的是时间！”

韩世峰这六品的官儿一年到俸禄不多，堪堪只能维持一家用度，虽说在老家通州也有些祖传的田产，但一年的产出不多，王氏还要留着为儿子以后打算，因而儿们出嫁自也是能省就省，嫁衣一类重要的物什是去铺子里买，但手里用的帕子、枕面、坐垫、桌巾一类的小玩意则是由家里的们包办了。

落英的红不错，手里的活计自然就多了些，她是伺候两个庶出小姐的，但好在三小姐是个宽和安静的子，五小姐也是乖巧听话，平里都是姨娘亲自带着，她倒是能静下来做些绣活。

落英见她端坐喝茶，这才转身坐回到门前去，中闲话道，

“三小姐也是好耐，这般热的天气还能静下心来练字！”

韩绮微微一笑，扯了扯后背的纱料，反手扇着背部，感受丝丝清凉拂过皮肤，

“心静自然凉！这午后时长，不寻些事儿来做也是无聊，更有……难道不练字儿就不热了么！”

落英听了只是叹气，

“婢不过说了一句，三小姐就有几句等着婢，婢可是说不过你！”

说着使绣花针在皮上蹭了蹭油，正要再下针，却听得院门处一声喝，

“韩老三，你……你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