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入书院

模糊糊的声音传来，

“唔……唔……好疼……你轻点儿呀！”

“有伺候你还嫌……别动！”

不多时韩缦又咿呀叫起来……

这间屋子里韩绮与苗氏听了却是相视一笑，果然不一会儿一脸通红的韩缦蹬蹬蹬地又跑了回来，一面爬上凳子坐好一面冲着苗氏抱怨道，

“姨娘，二姐姐欺负我！”

韩绮示意落英把碗递过来分面，笑道，

“瞧你这邋遢劲儿，便应让二姐姐好好给你洗洗！”

说着将碗里的蛋与酱牛夹到了小碗中，韩缦立时笑眯了眼，忙取了筷子自家往嘴里刨，一旁的苗氏见了不由嗔怪道，

“你都给了她，你自己便不够了！”

今儿三小姐就要书院读书了，这读书可是桩辛苦事儿，怎么能不吃好些呢！

她可是听说了，那书院里虽说是管中午一顿饭，但学子们吃的全是些清粥小菜，至多一些粗面饼子、馒等，清汤寡水的东西如何顶饱？

这从早上出门要到午后半晌才归，大半的光景如何能支撑得过，在那学堂里慢说是读书练字儿了，只怕坐不了多久便要饿得昏眼花了！

这早上一顿自然是要管饱管好的！

苗氏着自家大儿的心，又见小儿小脸蛋吃得一鼓一鼓的，也不忍心怪她，只得道，

“我再去灶间做一碗！”

韩绮忙拦道，

“姨娘不必忙了，这些尽够了，你知我一向饭量不大的，今儿这一碗已是多了！”

苗氏自然知晓大儿饭量的，看了看那大碗里没有剩下多少了，估摸着应也是差不多了，当下笑道，

“好，那你把这面汤喝了吧！”

这可是她天未亮就起床熬的汤，蛋也是让婆子早早出门买的，只酱牛乃是家里早前存好的。

韩世峰于腹之上并无多少讲究，只犹牛，不过本朝自太祖开国时就有明令不可杀牛，市坊也不可随意买卖牛，但凡有牛年老又或是病重，不能做劳力之用时才可屠宰，且不可私下里自家动手，还需上报给官府层层批复之后才行宰杀。

如此一来市面之上自然无牛贩卖，不过韩世峰乃是官身，在这京师之中为官也是十五六年了，各衙门里也有些小官小吏的朋友，想弄些牛自是不难的。

且这些牛来路“正当”，有因“年老体弱”又或“身有疾病”而死的，最多的有行走在田间地，一时不慎“失足摔死”的，原主便将牛宰杀，“赠与”了下乡办事的差役，之后差役们又“转赠”到了上官手中。

如此这般自是不触犯大庆律法，且银子花销也不算太大，只若是没有那点子面却是连门路都摸不着的！

不过便是凭吃牛，一月之内也只有那么三五回且数量也不会太多，因而王氏便吩咐家里的婆子将牛或是腌制或是酱卤之后，放在通风凉之处储存，专等着韩世峰每下衙回家，才切上那么几片下酒。

苗氏想着自今起大儿就要书院读书，心疼她进学辛苦，便大着胆子悄悄切了薄薄的几片，一心想给大儿补一补，却不想统共少少的几片都进了小儿的嘴里，不由有些心疼大儿，不过好在这汤也是真材实料，味儿浓郁，便哄着大儿给吃完了。

韩绮强撑着肚涨，将面前大碗里的汤一气喝得一滴一剩，取帕子来一面擦嘴一面打了个饱嗝，

“姨娘，我吃饱了！”

苗氏笑着接过帕子来给她擦了擦嘴，又取了一个书袋过来给她，

“这是姨娘连夜做的，你瞧瞧可好？”

韩绮接过来一看，见这书袋虽说是夜里赶得工，却是每一针每一线都缝得极是密实，显是姨娘用了心的，不由抬瞧了瞧苗氏泛着血丝的眼底，

“姨娘，何必这么辛苦，我这里已有一个了！”

苗氏瞧了瞧门外压低了声音道，

“你那个是大姐儿用旧了的，带到书院去只怕被笑话，还是新的好！”

自家的孩子自家，虽说主母对她们母也算是宽容，但不是自家肚子里出来的自然没有那么事事上心，三姐儿的事还是要她这亲生的娘来好好设想周到才是！

韩绮想了想却是将新书袋放到床边的柜子收好，取了旧书袋来对苗氏道，

“姨娘用来做书袋的料子是好料子，只怕比大姐姐还要好上几分，我怎好越过大姐姐去，不如姨娘受累，这几再做一个出来，我才好背去书院！”

苗氏听了心一酸，叹气道，

“难为三小姐想得周到，是姨娘疏忽了！”

唉！怪只怪自己了贱籍做了婢，也带累得儿们跟着低一等，而得在嫡们面小心应对，便是背个好些的书袋都怕姐姐们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