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锱铢必较

能让宋公羊知道李素这个的存在，还有一位，李素有过一面之缘，当初卖大棚素布给他的毫州商孙平贵。

“嘶绿菜！”

孙平贵应邀而来，见着满院子的绿菜，顿时直了眼，眼里都冒绿光了。

“咋弄的？绿菜啊！大冷天里居然有绿菜啊……”孙平贵吃惊不小。

“好看吧？”李素朝他挑挑眉。

“好看，比我婆姨好看……”孙平贵说着上前扯了一把芥菜叶子，洗也不洗便往嘴里塞，看得李素直皱眉。

孙平贵似乎也被自己的丑陋吃相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忸怩道：“整个冬天光吃，便秘好些天了，贵恕罪……”

“上次弄那些烂布，我把它们全买了，最近咋样？没再做亏本买卖了吧？”

孙平贵愈发不好意思。先朝李素行个礼，算是感谢了当初李素的恩，然后笑道：“托贵的福。后来小又去毫州弄来两千匹绢布，囤了不到一个月。被一个胡商全买下了，小小赚了一点。”

“所以，你只卖布，不卖别的？”

孙平贵笑了：“看贵说的，商哪有铁了心思只卖一样东西的，啥东西能挣钱便卖啥，若是长安百姓都缺粪叉子，小立马扔了布仓去卖粪叉……”

李素懂了。在商眼里，货物没有永恒的，但钱是永恒的，只要能赚钱，什么都能卖。

很好，李素甚慰。

指了指满院子堆成山的绿菜，李素问道：“这些东西你能卖不？”

孙平贵如同被强攻灌了春药似的，脸上泛起一层激动的红，呼吸也急促起来，颤声道：“贵愿意让小帮忙卖绿菜？”

“这话多怪。我不愿意把你叫来村里啥？说句痛快话，能卖不？不能卖我找别……”

“能卖！”孙平贵忘形地大声道，接着发觉自己有些不敬。又朝李素躬身一礼当是赔罪，语调正常地道：“……能卖，有多少绿菜小能卖多少，小保证诚信，若给贵短了一两，拿小的充数！”

李素点，这个年代的还是很讲诚信的，哪怕是最狡猾的商也不敢拿自己的诚信开玩笑，他说不会短一两。那就肯定不会短，有时候商的承诺甚至比寻常百姓的分量更重。

“好。你辛苦一遭，我也不亏着你。卖得的钱咱们七三开，我七你三……”

李素话没说完，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很突兀的声。

“九一开，李家得九。”

二愕然转身，发现许明珠俏生生站在身后，今许明珠终于换下了礼服，穿着一身素淡的高腰衽裙，发挽成高高的云髻，髻上一支金簪随步摇曳。

许明珠的脸色不太好看，李素有点纳闷，不知谁惹她生气了，二目光注视下，许明珠盈盈走到面前，先朝李素屈身一礼，轻声道：“先给夫君赔罪，妾身不该失了规矩言，妾身的罪，回屋后任夫君责骂……”

李素挠挠：“啊……没事，句嘴嘛不要紧，你是我的夫，家里的事本也该知会你一声的，刚才忘了。”

许明珠嘴角轻轻扯了一下，算是笑过，随即俏脸绷得紧紧的，起身看着孙平贵，道：“这位应该是在长安城里行商的商了，论行商，其实我家也是商，这里面的规矩我比我家夫君更懂，行商无非将本求利而已，今这桩买卖却不同，所谓的‘本’，全是我李家出的，而您只在中间经了一道手，既无投也无风险，若凭此便得三，怕是您也觉得不合适吧？”

李素睁大了眼愕然看着她，孙平贵一张老脸羞得通红，急忙解释道：“贵夫多心了，刚才是贵自己说的七三分，小还没答应呢，贵夫没说错，小只是中间经个手，扯个嗓子吆喝几声，实在不值拿三成的……”

许明珠笑了笑，道：“既如此，妾身便斗胆替夫君做主了，这两万斤绿菜全卖掉，所得银钱我李家拿九成，您拿一成，还有，一应装运的马车，车夫，劳力和城里的店铺，伙计，手等等，李家一概不问，只派两名帐房与您同去，方便监管这笔买卖的帐目，您看如何？”

孙平贵额上渗出了冷汗，显然这场谈判许明珠给了他不小的压力。

“还有，两万斤绿菜不是小数，一脑在长安城兜卖却赚得不多，您不妨先拿两千斤出来，以低价兜卖，长安城的百姓必然闻风而动，那时再把价提到最高，然后把这批绿菜按品质分成上中下三等，三种品质的价自然不一样，卖的也不同，上等品卖给长安的王侯权贵家，中等卖给商和官员，下等卖给百姓，如此既能让权贵们心里舒坦，百姓们对比了价格后也愿意买，您看怎样？”

孙平贵眼睛瞪得大大的，瞠目结舌半晌没说话。

李素却一脸羞惭，有种撞墙抹脖子的冲动。

穿越士啊，饥饿营销和品路线啊。利润最大化啊……明明该知道的道理，却比不上一个十多岁的小孩，这颗大好颅应该剁了……给她当夜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