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七章 公主夜宴（下二）

之政，关心的当然是大军后勤补给……刚上任农学少监时，我算过一笔账，这些年陛下南征北战，尤其是三年前平灭薛延陀，此战耗时一年余，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大唐完胜，北方数千里方圆纳我大唐版图，但是算算损失，却实不容乐观……”

李义府叹了气，道：“此战且先不说征战的将士，单只论征调的民役，便足足有数十万之多，这数十万全是从关中和河北河东诸道临时抽调的，诸公想想，大唐总共才多少万户？丁已然稀少了，又抽调了这么多壮年男丁，各家各户的田地谁耕种？只能靠家里的婆姨和毛未脱的娃子，然后呢，此战历时一年余，一年多的光，征战的将士，抽调的民夫，数十万张嘴，吃马嚼的，粮全由国库调拨，国库支应不及，便抽调各州官府的官仓，民仓，总之，平灭薛延陀的那一年多里，整个大唐无论军事国事，最大的原则便是保证前方的粮充足，李某说一句诛心的话，这一战，不仅掏光了大唐国库，连民间都被掏光了，这才换得薛延陀灭国……”

李素地看着他，眼里的笑意更了。

李义府当然是个老巨猾的家伙，无论任何场合里，他绝不会说出太过分的话，或许直到此刻，他知道要拿出点货了，这才得他不得不说出一些掏心窝的话，实在是很难得了。

李义府与李素对视一眼，然后露出恭谨的微笑，随即接着道：“……算算时，距离平灭薛延陀才多久？三年！三年的时间，换作寻常百姓家伤了元气也不一定恢复得过来，更何况是偌大一个国家，在得知陛下有东征之心后，李某多事，私下邀了户部褚主事饮宴，多灌了他几杯酒后，褚主事告诉我，国库的粮囤积不足一万石，因为当年攻打薛延陀时，尚书省为抽调全国粮，动用官府向民间地主和庄户借粮，灭薛延陀后，各地以减赋税薄徭役等各种方式偿还当初的粮债，三年下来，国库所余粮实在不多……”

“……不足一万石的粮，东征需要多少将士？按最保守的说，十万将士总归需要吧？这场仗打多久？按最乐观的估计，半年总归需要吧？还不提抽调运粮的民夫，只说这十万将士征战半年，战事进行得顺利，王师节节推进，需要多少粮食？各位可能没算过，李某多事，闲暇时算了一下，需要至少九万石！”

脸上露出苦笑，李义府叹了气：“一万石的库存，九万石的需要，中间的差距，诸公当知多么巨大，若后勤粮不足，哪里来的军心士气？此战之胜负，谁能预料？”

李素的脸色也渐渐凝重了，刚才一直以考究的心思讨论东征高句丽之事，没想到李义府将实实在在的数据摆出来后，势竟然如此严峻，甚至是可怕。

“李公看得高远，令佩服，我想请教一下，大军出征之前，尚书省和户部必须要将粮调拨之事估算充足，若然不足，绝不会轻易动兵，这些数据难道房相和长孙大不知道？”

李义府苦笑道：“两位相爷皆是谋国重臣，自然知道的，他们的想法李某大致能猜到一些，说穿了还是老办法，粮不够时继续向民间征调，或是借粮，甚至用瓷器丝绸等货物向南方蛮夷小国换取粮食等等，这些法子当然不能说不行，只不过，当初灭薛延陀时能用的法子，这次东征高句丽却不一定能用。”

亭内另外三一凛，纷纷将目光投注在李义府身上。

“为何？”

李义府叹道：“因为民间元气未复，当初征薛延陀时官府能向民间征调或借到粮食，那是民间地主和庄户们多年屯备的，粮食全被官府借调过去，说是‘十室九空’也不过分，世间任何事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短短三年时间，能指望民间又能屯下多少粮食？当然远不如三年前了，王师东征本是振奋心之事，无论权贵还是民，闻之必然欢欣鼓舞，因为这是雪耻之战，可是……民心所向是没错，官府再向百姓借粮却不一定能借到，不是不支持官府，而是实在没有余力，官府得急了，反而会激起民怨，好好的一件事，最后全变了味道，李某实在担心这次朝廷和陛下会得不偿失……”

ps：还有一更，欠下的债我这几天会慢慢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