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五节 可怕的临淄城（1）

本生活消费商品，只可能是就近获得的。

但问题是，齐郡或者说齐郡周围的胶东、胶西、淄川、琅琊、北海等郡，有这个能力，供给临淄的消耗吗？

此外，临淄的民，买得起从这些地方运来的粮食吗？

对此，张越表疑问。

关中粟米，均价百钱一石，临淄的粟米价格，应该不会低于这个数字。

以百钱一石来计算，一个五之家，每一个月的基本需求，在六到七石。

这就是六百钱到七百钱的开销。

而汉室一个百石官吏，月俸将将六百钱。

也就是说，起码需要有百石官吏的收，才可能在临淄生存。

这可能吗？

理智告诉张越，这是不可能的。

至少，小工匠和小商，是做不到这个收水平的。

就听着隽不疑的吸了一气，接着说道：“而临淄城中居民，除官吏、军、贵戚、士大夫及其家眷下仆外，余者尽为工匠、织户！”

“下官曾在临淄城中，住过一个月，所见者，家家户户，织机之声，从早到晚，从不停歇！”

“孺老弱，夜夜，织布抽丝，刺绣织缎！”

“善织者，五六可织帛一匹……”

张越听着目光灼灼。

有关汉代都会经济和生产生活的常况，在后世，已经不可考了。

只能通过汉代时的诗赋与策书甚至是官府文书来窥见当时的况。

而汉代，有一篇诗歌，穿越了千年时光，流传至后世，久经不衰。

那就是《孔雀东南飞》，这虽然是东汉晚期的乐府诗，但因为相距时代不远，小农经济社会变化不大，所以可以从中窥见汉代农村生活与小农经济下的民生活缩影。

而在这首乐府诗中，有大篇幅描述劳动织布抽丝的生活场景。

所谓‘鸣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断五匹，大故嫌迟。’

另一篇汉乐府诗《上山采蘼芜》中也有类似描述：新工织缣，故工织素，织缣一匹，织素五丈余，将缣来比素，新不如故。

这说明在汉代，进织造工坊，参与生产，甚至撑起一个家庭的主要经济，已经是很常见的事了。

而张越在新丰考察时，也不止一次亲眼见到了农村们用自己的勤劳与智慧，将摇摇欲坠的家庭撑了起来的况。

她们用巧慧的双手，种植桑麻，养养鸭，带着孩子，采集秸秆。

甚至有家庭，就是靠着，而非很多以为的男而过上了温饱生活。

毕竟，在小农经济下，主要劳动力的男，一般只能耕地，照顾庄稼。

而土地产出有限，通常仅仅够吃。

而赋税和徭役贱更钱，以及其他家庭的常开支所需要的钱财，一般只能依靠孺。

只是想不到，在临淄这样的大都会里，况也是如此。

“那临淄的丈夫们呢？”张越轻声问道：“孺既然织造，丈夫每所做何事？”

隽不疑闻言，低下，叹了气，羞耻的道：“以吾所观，临淄丈夫，夜博戏，游走于市井闾里，背弓持剑，与游侠为伍！”

“而稍年长者，则与商贾为工，或为之营做种种事物，或随之奔走大江南北，或为之爪牙帮凶，残害街坊闾里！”

“临淄城之中，近乎无有不欠子钱！”

“百姓无论是背弓持剑，行走于闾里，还是与事商贾，仰或者其妻子父母，夜辛勤劳作，织布抽丝，也不可能还清其所欠子钱！”

“常常旧债未尝，新债又积！”

“唯一能摆脱厄运的，唯有生下一个善歌舞的儿，为富商买去……”

隽不疑抬，看着张越，叹道：“总之，临淄城百万之众，无有一从事耕作，皆仰赖南北商品所活，皆为子钱商贾所控制！”

张越听着，也是差不多明白了临淄城的现状。

阶级固化！

在临淄的底层，每一个家庭，都已经被子钱的利息所绑住了手脚。

除非发生迹，否则，不可能有能挣脱出来。

而隽不疑说完这一切，整个都感觉有些虚脱和乏力。

临淄城的现状，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刃，的刺痛了每一个想要有所作为的的心肺。

特别是他这样的法家官吏，简直是感觉痛彻心扉！

一个被商贾和子钱商控制的城市，一个百万的超级城市。

那里充满黑暗和肮脏，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无数间惨剧。

每一次去临淄，都让隽不疑对自己的所学，更加坚信！

商君是对的！

商贾，就是万恶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