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鸡汤温拌槐叶面配汉葱汁

邵清坐得笔直等开饭，身形却浑无僵硬的模样。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美团拆着凤爪，也和方才的姚欢一样，悄咪咪地觑着这位俊朗的邵郎中。

“同样是郎中，隔壁巷子里的郑关东先生，怎地就一副腌臜油腻样儿，还横眉吊眼凶的，熟悉的知道他是给瞧病，不熟悉的冲眼一照面，还以为他是杀猪的呢。”

美团这边弹幕刚开了个，邵清便从若有所思中醒了过来，拾起那柄柳叶刀，从姚欢包的海碗里捡起爪，行云流水般地剔起骨来。

一柱香都不到的工夫，邵清面前的爪，就是、骨是骨，碗里一堆、桌上一堆，清清爽爽，利利落落。

美团已从遮遮掩掩的偷瞄，转为直率的迷妹目光。

她暗道，平素里主沈馥之自负刀工一流，将生鱼切成的脍丝，能绕啊绕地绕成一朵菊花。但沈馥之的短板是，一在家做工夫菜，就有点慢，和在汴河饭铺中为了抢生意而烤腰子、炙猪肠的风风火火，简直有天渊之别。

美团还在畅想，小主姚欢会不会也继承了姨母这个厨娘质量与速度不能兼顾的风格，却见姚欢已端着柳木食案往前院走来。

“二位客官，汤温拌槐叶饼。”姚欢笑盈盈道。

美团唬了一跳，腾地起身去接食案：“欢姐儿，俺来，俺来。”她在沈家毕竟是个婢子，纵然沈馥之平素里只嗔不打，她又怎么敢被小主伺候。

邵清缓缓起身，帮着美团将三只白瓷大碗和一只青瓷小碗在石桌上摆开，噙着嘴角微微一笑，夸赞道：“好，好，如今已有了几分暑气，在下倒正想吃一碗槐叶冷淘。”

原来姚欢去做的，并不是汤面，而是拌面。

今清晨，沈馥之出门去饭铺后，姚欢进灶间溜达，见美团正从盆子里捞出老大一坨物什，小心地剥开一层油纸，又掀开细纱布检视。

美团告诉姚欢，这是拿青槐叶焯去浮灰，研成碎末后过滤出浓汁，用井水调匀了揉面。

面团还未发涨时，便拿纱布裹紧，外再扎上油纸，置于冰凉的井水中，如此加工的槐汁面团就算在伏天，也能放上三，并且越到后几越有韧劲。

方才姚欢打开最后半块槐叶面团，触手的感觉果然软凉又弹十足。她将面团又搓揉了一小会儿，摊开切成宽面条，在滚水里撩熟，趁热撒了盐，用已经装在陶罐中的五香爪汤拌开。再于灶上的另一个小铁锅里熬了热油，将汉葱卷几个卷，扔进油里榨到焦枯，舀出一小碗葱油，配上汁槐叶面，端到院中。

“君王纳凉晚，此味亦时须。”邵清举起筷著，吟了句诗。

“嗯？”姚欢望着他，眼中大大方方地写着“我读书少，不懂你在说啥”的疑问。

一旁美团倒接了茬儿：“先生吟的是唐杜甫的句子吧，就是写的槐叶冷淘。”

哇，可以可以，姚欢心中喝一声彩，宋代果然是崇文盛世，诗词普及率在无产阶级里也很是了得啊。

美团看出邵清脸上的惊，姚欢脸上的赞，不由羞赧，挠挠道：“是俺家二娘教的，她做吃的，常会和俺叨叨那些文士们写的句子哩。”

不过，食物的色香味可比诗词助兴得多。

但见白瓷碗中，浅黄色的汁衬在碗底，碧绿如竹枝的冷淘面缠缠绕绕，琥珀色的葱油点缀其上，色面雅致而不失食物的明亮油润感。

挑一团冷淘，槐叶的清香，汤的荤香，以及葱油那种介于荤素之间、但更为热烈的馥郁之气，结合又滑溜又筋道的感，顷刻能唤醒的每颗味蕾。

一时之间，院中三如有了默契般，诗也不吟了，天也不聊了，都全心全意地闷吃面。

姚欢吃得最快。她自叹，上辈子香消玉殒前，因为化疗，消化系统全面崩溃，最后已经容纳不了多少食物，所以这回穿越，倒真可应了那句话：我上辈子是饿鬼投胎而来……

邵清见姚欢吃完了，也暂时搁下自己的筷著，道：“多谢娘子款待，在下也班门弄斧，另说一个素味的冷淘做法。便是用山笋、竹荪菌、枸杞藤，略略放些豆豉炒了，盖在冷淘上，吃的时候拌开便好。这个做法，有个别号，叫‘山家三脆’。”

“山笋、竹荪菌、枸杞藤，”姚欢认真地重复，“果然，都是山野间能采撷的，又甘脆鲜爽，所以叫山家三脆呐。”

不过后有个更长的句子，她当然不会说出来，而是放在肚里：“好吃应该是好吃的，就是没油水，一听就吃不饱，也不大下酒，文雅士劈劈可以，贩夫走卒估计没兴趣，还是要帮姨母的饭铺多开发便宜又接地气的美食，比如芥辣豉油凤爪啦，红烧小龙虾盖浇面啦……”

邵清终于吃完槐叶淘，必须得走了。家主不在，若非他是郎中身份，院中又有个小仆，与姚欢这样年轻的小娘子同桌用膳，已是极为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