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金丝楠和彭州白瓷

曾纬带来的婢晴荷，指挥着曾府两个小厮进进出出，轻手慢脚地搬进来十余件瓷盘木器，摆满了饭铺的四张桌子。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众看去，其中三提大型雕花金丝楠食盒，尤为漂亮。

每提食盒皆有四层，每层选用的金丝楠花纹又不相同。

曾纬引领着梁师成等，一层层看去。

“这一层的木纹，如古道西风，漫卷黄沙，故而题了岑参的诗：都护行营太白西，角声一动胡天晓。”

“这一层的木纹呢，经纬纵横，闪耀如锦，题的是白居易的诗：织为云外秋雁行，染作江南春水色。”

“再看这一层，波纹漾，恍如秋水微澜，而恰巧此处的一团木色略淡，打眼瞧去，是不是很像映在水中的一明月？因了这月色，木板上题的便是骆宾王的诗：贝阙寒流彻，玉秋清。”

“哎，这一层有趣，金丝楠的纹理看似不如先那几层连绵不断、一气呵成，甚至还稍嫌纷杂无序。但你们稍稍退后些，从这个角度看去，是不是，竟好像一副秋猎图？蒿辽原上，骑马狩猎者，有的控缰急追，有的手擎苍鹰，有的已引弓搭箭，有的马匹后面，宛然还跟着一猎犬。如此天作奇景，自然要题王维的诗：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

“不过，我最这一层。它很奇特，一大半花纹浅淡，几不可见，好似天高水阔的江面。只在天水相接之处，隐隐有山峦叠嶂的形迹。再细观，才能发现，江面上有一页扁舟。这一层，当年匠问我刻哪句诗，我便舍了诗，选了苏学士的词，《临江仙》中的尾句：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曾纬侃侃而谈，将最后的话说完时，在场诸，仿佛意识不到一场聆听的结束，仍是噤声无语，只拿眼睛瞧完了食盒又去瞧曾纬，目光中织着惊羡、赞叹、感慨。

姚欢心道，金丝楠如此绝美的天赐之物，被他倾注了真实才地讲解一番，当真是一场视觉与听觉的盛宴。

唔，姨父蔡荧文的嗓子也很好，邵清邵先生的嗓子也很好，都是那种沉稳又温悦的男声音，他二亦都有真才实学。

可是，姨父念词，或者，邵先生说菜谱，哪里有曾纬他，有他这样的仙渺洒脱之气呀！

一时之间，姚欢连新烫的伤处都不觉得有什么火辣辣的痛意了，只盼着眼前这男子，如音乐会返场似的，再将食盒的妙处、雅处，说叨几遍。

众中，还是年纪最小的梁师成，因责任最大，反倒最是关注正事的效率。

“二嫂，这虎皮炸爪、咸齑烩爪和豆酱焖爪，火候可到了？”

“到了，到了，这就和荔枝腰子、糯米蒸小肚，一起装盆。”沈馥之应道。

沈馥之年少时，好歹也是沈家千金，又生活在那东南形胜、三吴都会的杭州城，上乘瓷器还是掌过眼、也知道如何用的。

曾家那眼色伶俐的小婢子晴荷，小心地捧过来一只只长圆形的白色瓷盘时，，沈馥之便毫无迟滞地，去蒸屉旁拎了一个铜壶来。

待晴荷端起白盘的上层，沈馥之小心地往底层盘中注沸水后立刻让开，青禾复又将上层的盘子扣紧。

姚欢看明白了，这就是古保持菜蔬温度用的“温盘”。

温盘的下层和盖子的瓷胎都极其厚实，唯有中间的瓷胎极薄。

下层注热水后，中间的瓷盘装好菜肴，盖上盖子，可保半个时辰热度不减。

这个时代开封的权贵家用瓷，以均瑶胭脂红、汝窑天青为主。

但曾家用的，却是彭州白瓷。

彭州在蜀地，唐末已有为躲避战的北方瓷匠迁徙而来，利用当地的粘土烧制瓷器，被认为受定州白瓷影响颇。但与定窑的瓷器比，彭州白瓷却显得质朴一些，那层牙色釉光下，在某些角度，竟还泛出浅到令险些就捕捉不到的蓝调，加之没有任何雕画加工，一眼望去，就如月光下的雪野一般，清宁，又透出秘境之意，令为之神夺。

沈家铺子今送去宫里的风味，红亮亮的荔枝腰子和酱焖凤爪，颗颗白珍珠似的糯米中嵌了色的肚，还有天已腌渍上、无须保温、冷食即可的杏味和糟辣脚，浓浓淡淡的颜色，教彭州白瓷一衬，当真如设色绢画样的可喜。

梁师成从看到尾，终于松了气，柔着嗓子道：“善，大善！郡王见了，定能觉得又新奇又满意。”

又转向曾纬，意味长道：“郡王院子里的丹桂树，今岁也开得甚早。郡王孝顺，心里时时刻刻都记着向太后喜欢喝什么茶、看什么花，故而前些时就亲自去请了向太后赴宴赏桂。也是巧，这宫里的呀，都省得，向太后，最白瓷。四郎，倘使向太后问起这些温盘，在下可能禀报出处？”

曾纬眉间漾了坦然的笑意，甚至还微觉诧异似的，温言道：“这有何说不得的？吾家虽是南丰曾氏，家父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