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小树苗

若将绍圣四年再往前推三百五十年，正是大唐天宝年间。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那时候，倘使有一位天神往中原大地俯瞰，应会看到“一驿过一驿，驿骑如星流”的景象。

山岭，平原，田野，河流，城镇，村寨，这些自然与类力量合作的产物间，星罗棋布着帝国一座又一座的官方驿站。它们既负责接洽帝国内部的官员或者邻国的使者，履行款待、补给、扣留乃至用毒酒或白绫杀死这些客的义务，又成为公家传递文书与物件的中转站。

而到了大宋王朝，随着历史车而进化得更为科学的行政能力，使得“驿”与“递”分开了。

门内是朝廷派来的特使冷眼盯着罪臣喝下鸩酒、门外是飞驰到达的骑士将新鲜荔枝换马的形，再也看不见了。

在“馆驿”这样的国宾馆系统之外，另有一套完整的“递铺”系统在各路各州建立起来。由于这种专门负责传送朝廷文书与官方物品的递铺，隶属于尚书省，因而又被称为“省铺”。

依着传递的速度，递铺分为急脚递、马递、步递三个等级，神宗年间又在急脚递之上，设置“金字牌递”，持有朱漆木牌金漆字的递夫们，传送御前加急文书和军机要务的速度，比急脚递还要快，可达每五百里的传送极限。

现下，这个桃李艳如锦、春水绿如蓝的清明时节，一个叫张择端的少年，坐在开封城外的汴河边。

他将麻纸仔细地铺展于木板上，对着眼前的河山风物与往来马凝神观望片刻，提起鼠须笔，开始勾勒墨线。

忽然一阵急促的铃铛声，从他身后的官道上，由远及近地传来。

张择端忙扭身去看，骏马是从城门方向驰来的。不仅那马脖子上有铃铛在响，马背上年轻的鸿翎骑士，也在控缰的同时，摇着一只铜铃。

那是提醒往来车马与行尽力避让，这是从京城的省铺出发的急脚递，行四百里，撞死不偿命。

马匹奔跑的姿态，太美了！

少年张择端赞叹着，倏地站了起来。

他从老家京东东路（今山东）那个擅长丹青的小县城，随着父兄来到开封城游历写生，半月内画过大相国寺的檐角，画过汴河上的虹桥，画过码边的木船。

虽然以他稚的笔法，画还有些困难，用阿兄的话说，只能看得出是、脚是脚，但少年岂有畏难心，他兴致高昂地画着，甚至还想画清楚京城百姓手中，那种叫做“新琶客”的胡豆黑饮子。

此刻，一回看到奔跑得如此迅速的马，张择端的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了。马、马腿、马尾在飞驰时的真实模样，马背上骑士的姿态，应该如何表现，都被这小小少年努力地往脑中刻印。

好在，递马虽然一闪而过，前后却有好几匹。

张择端不仅看清了它们的姿态，还看清它们背上，除了铺兵外，竟驮着货物。

离他几步远的一个浆水摊子边，正在歇息的京城士，带着诧异的气与摊主道：“奇怪，看这递马风驰电掣一般，应是急脚递。可是，急脚递不是传送紧要文书的么，朝廷什么时候，用急脚递来运货物了？”

那浆水摊主笑道：“急脚递怎地不能运物件了？前朝就有杨贵妃用公家的急脚递运荔枝，蜀中到长安近两千里的路，驿马五内将荔枝送到贵妃嘴边。不说前代，就说今朝吧，蔡京蔡丞旨，去岁就用急脚递从杭州运现摘的枇杷来吃。”

士面露愠意：“公器私用，枉费公帑，真是蠹虫！”

忽又神色一转，讥诮道：“如今正好，这蔡京被贬往杭州去给道观做看门，他想吃枇杷，直接往树下一蹲，多新鲜的都能吃到咯。”

国不等于朝臣的浆水摊主，十分欣赏自己这位客的三观，又为他的煎茶附赠一只自家特制的豆沙馅儿青团子。

然后招呼不远处静立的张择端道：“那位画画的哥儿，你也来吃个团子。你将俺和摊画了下来，俺还未谢谢你哩。”

张择端于市井间作画，也与各样等打道，遂大大方方地过来，行个礼，接过青团子啃起来。

“哦，画画的都目力了得，”饮茶的士带着几分考教之意问张择端，“哥儿，你可看清了，那些递马驮着的，是什么？”

张择端淡淡道：“好像是，小树。”

……

那一夜，亮明身份的邵清和姚欢，向苏辙展示了贺咏托付的一部分控诉凭据后，老的表，没有出离愤怒，更没有哀戚流泪。

默然须臾，苏辙摩梭着其中一张典妻状的边缘，缓缓道：“就是这种纸，没错。六年前，元祐七年，大雪天的早晨，一个西北音的汉子敲开老夫在京城的宅门，他替他的主，送上三页这样的纸。我大宋，从不缺纸，但各地的纸很不同。江南用竹子和树皮造纸。中原和蜀地，用麻布造纸。岭南靠海处，用水苔海藻造纸。而环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