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临（13）

那天晚上，他们听到了雷佐所说的，满城鬼哭。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那的确只是风声。风掠过这座荒凉败的城市，奇异的唿哨声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忽高忽低地飘着，混合成一种嘈杂而凄切的声响，仿佛真有无数鬼魂，依旧徘徊在那一夜的惊惶与恐惧之中，奔逃呼喊，咒骂哭号。

魏特裹着他的小毯子，辗转反侧，难以眠。

他知道他是安全的。他躺在他们的飞船里，周围是一群强大得或许足够毁灭一个星球的龙、法师、牧师、魔……等等，就算真有鬼魂，也无法伤他分毫。

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起停机坪里的尸骨。靠近飞船的那些已经被清理开来，可也并没有离得太远，这样的夜晚，这样风雨声里，就算那些白骨突然爬起来，缓缓包围了他们，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默默地把自己给吓到了。

他并不是没见过死。他亲眼看着养父死去，在他冰冷的尸体边嚎啕大哭着开动飞船。可养父死去时毫无怨恨，也没有遗憾。

他死得其所，也已经为他安排好了一切，并信他能长成一个跟他一样优秀的赏金猎。

他的灵魂应该早已安息……不，像这个星域里许多一样，魏特其实并不相信“灵魂”的存在。

即使是此刻……即使伊斯他们将以“灵魂”的形式进另一个时间，他也依然并不相信真有鬼魂。他只是……突然感觉到难以形容的恐惧，悲伤，愤怒与绝望。

仿佛是那些死去的，竭尽全力地想要把自己的怨恨悲伤都塞进他的脑子里，让他与他们一起嘶喊悲号，然后拖出他的灵魂，让他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昏暗的光线中，另一个默默地坐了起来，长长地吐出一气，视线扫过同样呆坐在那里的魏特时，忽地一怔。

“……你哭什么？”一样睡不着的玛雅脱问道。

“……吓哭的吗？”泰丝立刻就抬起了。

飞船里一阵窸窸窣窣地响动，所有都坐了起来——根本没能睡着。

魏特飞快地抹掉眼泪。这很容易，他皮肤有点特别，看起来苍白光滑，与伊斯的皮肤还挺像，但事实上却是一层极其细小的鳞片，水沾上去瞬间就会滑落，不留半点痕迹。

“我没哭！”他郑重声明，“这是……犯困导致的生理的眼泪！”

“哭就哭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泰丝对他的嘴硬很不以为然，“我都有点想哭呢！……当然不是吓的！”

“这声音不太对。”玛雅烦躁地按着自己的额两边。

“……真、真的有鬼吗？”依然坚信并没有鬼魂存在的魏特结结地问。

“不是鬼。”玛雅翻个白眼，“更像是某种……残留的神力。这座城市，是真的很有问题。”

残留的神力……那不就是鬼吗？

魏特分不清其中的不同，其他却是知道的。残留的神力，是智慧生物活着的时候留下的一点意识，与死后形成的鬼魂并不是一回事。

但唯有活着的时候意识就十分强大，且有十分强烈的愿望，才有可能留下这一点神力，并在某些条件下被放大。

“提亚纳，那个纳登，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发疯的吧。”泰丝不无同地猜测，“感知太过敏锐也不是什么好事啊……据说她们还能通灵呢。”

“……你们不觉得，纳登的星球被摧毁，这件事有点奇怪吗？”泰瑞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如果纳登有如此强大的感知能力，怎么会感知不到自己星球的灾难？他们为什么没能提前逃离？”

他也是突然想到了这个。毕竟在这之前，神奇的纳登，跟他们实在没什么集。

他们只见过一个有着微薄的纳登血统的摩拉娜，其他无论是男是的纳登，他们都没见过，甚至很少听说。

“据说是因为他们的太阳突然的变化影响了纳登的能力。”伊斯说，他在花湾城的图书馆里看到过一些相关的研究，“当时他们已经准备离开星球，甚至都找到了愿意接纳他们的地方……但没来得及离开。有很多特地回去帮忙的纳登，也因此没能逃过一劫。”

“……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呢。”泰丝说，“照雷佐所说，纳登的感知能力，可不是一般的强。他们不会不知道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正确的做法，难道不是立刻逃离，能多快就多快，然后再考虑‘去哪里’这种问题吗？”

“还活着的纳登，也都好像消失了一样。”泰瑞补充，“这也很不对吧？毕竟他们……那么特别。”

然后他们便沉默下来。

无论是不是真有问题，关于纳登的消息都实在少得可怜，连他们如此悲惨的遭遇都很少有提起，就像是……有谁刻意抹去了他们的痕迹。

连“被鬼附身”的提亚纳，都再不见踪影。